《北京情事》四十一——每天說愛

一大早起來，吳夢因就像打仗似的，開始了一天之始的忙碌。
她用電餅鐺攤了兩張雞蛋餅，倒上兩杯牛奶，拿出準備好的切片麵包，還有兒子喜歡吃的烤香腸。一切準備好之後，她喚貪睡的兒子起床洗漱，一起吃早餐，一邊吃一邊叮囑到學校要好好學習、聽老師話、團結同學等等百提不倦的話題，懂事的兒子一一答應著，放下碗筷就背上書包出門了，他也得坐兩站公交才能到學校。
簡單的收拾早餐殘局，吳夢因也匆匆出門，自從搬家後，她上班的路更遠，需要公交地鐵來回換乘幾次，耗費兩個小時才能到達單位。
為此，她曾留意了一些更合適的去處，有了換工作的想法。因為每天上下班來回要耗在路上四個小時，這對於帶著兒子時間更有限的她來說，實在是有些耗費不起。可是當她把這想法和主編說過以後，周海城並不讚同，他說你看看在北京上班的人，有幾個是路途近的？每天從天津、河北以及北京郊區跑到城裏上班的人有的是，大家都是在路途上奔忙，相比較而言，她耗費這幾個小時並不算多。
她知道他說的也對，大城市就是這樣的狀態，不能和在家鄉比，一轉身十多分鍾就到單位了，那樣的悠閑時光已然是成為曆史了。
在工作上周海城是很看重她的，當然還有個人私心的原因，無論從哪方麵都舍不得她離開，為了挽留不讓她走，於是給她開了一些綠燈：上班可以晚到一小時，每周可以有二天時間在家工作不用到單位報到。這些特殊的關照，相對於一般的員工來說，已經算是很大的福利了，為了這份挽留的誠意，吳夢因暫時留了下來。

排長長的隊，等著幾分鍾一趟的輕軌列車滿載乘客來來去去，終於擠上，也是無座，握著拉手站在人群中，在城市的地下心髒穿來穿去，如參加集會一般擠出地鐵早高峰的人流，又穿過幾個紅綠燈路口，繞過幾棟林立的高樓，她終於到達單位，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日程。
例會，學習，審稿，分配采訪主題，安排采訪日程，撰寫采訪提綱和計劃，忙亂而有序，鬆散中有緊張，盡管有不時的調侃和笑鬧，但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要做的工作，不管是玩是鬧，該做的工作是遲早要做的，誰也替不了誰。
隨著手機“滴滴”兩聲輕響，正和同事討論著稿件的吳夢因，低頭打開微信消息：寶貝兒，新的一天開心愉快，我愛你！後麵是一枝玫瑰花和一顆愛心的表情符號。沙漫發來的。
瞬間，整個世界都燦爛了！
這是他們之間的一個幸福約定：愛要每天說一遍！
“我愛你！”這普普通通的三個字，當認認真真發自靈魂而出時，是那麽的神聖而讓人熱血沸騰。
要在以前，她會覺得這太矯情了，也有點秀恩愛的嫌疑。但是，也許幸福到一定的濃度都是相似的吧，不說出來會憋的難受，而說出來，那種幸福的感覺卻能照亮整個的天空，揮去所有日常生活的不愉快。
他和她本來都是內斂而不飾張揚的人，也都不是把愛掛在嘴邊的人。他屬於慢熱型的，可以上床，但輕易不會動感情；她也視愛是很神聖的字眼，決不隨意說“愛”字，生怕褻瀆了這個字，寧願用“喜歡”二字來表達情感。在最初認識的時候，他們也許隻是遊戲人生的心態，他為了尋歡，她則是要找一個釋放苦痛的出口，通常類似這樣的故事很多，隻需一夜情或幾夜情之後，也就各奔人生東西，忙碌的現代社會，浮躁的人心，沒人有那麽多的時間和心情去談情說愛了。
在這個時代，“愛”，是一件稀缺的奢侈品。

而他們，恰如天雷地火，不知不覺中就這樣觸碰到了那根要命的弦。是幸或不幸，都已是無法逃遁了。愛有時就是一種宿命。
她曾讀到過一個佛經裏的故事，那日她講給他聽：
“從前有個書生，深愛著一位小姐，可最後小姐卻成了別人的新娘。書生受此打擊一病不起，這時有一遊方僧人路過，從懷裏摸出一麵鏡子叫書生看。書生看到，在茫茫的大海上，有一名遇害的女子一絲不掛躺在沙灘上，這時，第一個人路過，他看了一眼，搖搖頭走了；又路過第二個人，他將衣服脫下，給女屍蓋上，歎息一聲走了；接著又來了第三個人，他停下，挖了個坑，小心翼翼地把屍體掩埋了。僧人解釋說，那具海灘上的女屍，就是你所愛之人的前世，你是第二個路過的人，曾給過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戀，隻為還你一段情。她最終要相守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後那個把她掩埋的人。”
“你是前世給我蓋過衣服的人？還是掩埋我的人呢？”講完這個故事，她曾這樣問過他。
“我想，我肯定是最後一個掩埋你的人，我們要相守一生一世的。”他肯定地說。
“故事裏最後掩埋相守一生的人，是指結成夫妻才算修成正果的，我們怕是無緣修到這份上。我想你應該是第二個隻蓋過衣服的。”她若有所思。
“就算我是第二個隻蓋了衣服的人，那我也不會走，我會一直守著，直到你的親人來認領。”他又犯渾了。
“不可以耍賴改寫故事的哦。”她笑著警告他。
“總之，不會是第一個直接走開的人，那我們就沒有相遇了。既然是前世注定的相遇，一段情也好，一世情也罷，我們就盡量珍惜好這一份前世的緣吧！到時命運自會有分曉。”他安然受命。
“命運好神秘啊！”她總想窺破一些天機。

是她的貪心，要求他愛要每天說一遍，她想延長和加深這種愛的感覺，她想以此來對抗不可測的命運，或試圖可以扭轉命運的某種既定走向。
他幾個月如一日，嚴格遵守她的要求，每天都不會少那三個字，有時簡化為兩個字“愛你”。她也一樣，每天也會同樣的回贈於他。“愛你”，“愛愛你”，“我愛你”。這成為了他們之間每日必嚐的一道美味私房菜。
這道美味營養價值自是非同一般。他們以從未有過的最佳狀態投入工作和生活，時光流轉，季節更替，這份愛在兩個人小心翼翼的珍愛和嗬護下，果然還是如初般你儂我儂，新鮮依舊。不同的是，兩人都有了很大的收獲和進步。
他報來的喜訊是：領導對他說，年底的職位競聘推薦他參選，這意味著，他升職大有希望了！他的職場將開拓一個新的局麵。
她的業績也是驚人：幾個月的時間，她工作之餘完成了一部二十萬字書稿的寫作，這是周海城的資源介紹給她的替人寫傳記的私活，寫的是一位小有成就的老書畫家的藝術生涯，從采訪到完成書稿，她一人親力親為，唯一不同的是，最後的報酬不是給現金，而是給字畫相抵。據周海城說，這位老先生的畫作市場價現在好幾萬一平尺，而且每年都在上升，能給一幅大點的就很值了，能多給那就更賺了。這也是她首次接觸書畫領域，這個圈子讓她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當然，工作之外的甜蜜事就更多了，學習生活兩不誤，情愛性愛自是更加如魚得水，沙漫笑言，不隻知識增長了，連他的小弟弟都被熱情激發的又長了個頭了。哈哈，是嗎？她鑒定了一下，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
下班走在街上，她走路的勁頭都是十足的。順路買了菜，計劃著回家給兒子做什麽好吃的。沙漫雖說不能天天見到，但天天有短信示愛，就像是把這人時時裝在心裏了一樣，更加的安全穩妥了。
走過小區門口時，她又看到了賣花的孟大爺，自從搬入這個小區後，她已經看見好幾次孟大爺在這裏賣花了，看來這裏也是他常來的路線。
“大爺您好！”她打著招呼。
“好，好，都好！”孟大爺回應著，點頭微笑。
她走入了小區，她不知道，這個孟大爺，是否還認識她？還記得他曾在另一個小區替沙漫給她送過一盆蘭花宋梅？
看這大爺城府挺深的樣子，談笑間沒有一句多餘的礙事話。老北京胡同長大的老人都是這副樣子嗎？吳夢因想著，這老孟，他對沙漫的身世成長知道的絕不比她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