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人會以比忘記巴黎恐襲更快的速度忘記布魯塞爾的悲劇。這不僅僅是歐洲人的問題,更可能是整個人類社會在物質文明和現代科技日趨發達的生活中,所形成的“共識的割裂”。
3月22日的重磅消息:歐盟總部所在地、號稱“歐洲首都”的比利時布魯塞爾市的機場和地鐵站發生自殺式炸彈襲擊,死亡已達34人。在距離布魯塞爾並不遠的日內瓦市,人們對這一事件的反應卻冷淡。大學校園內熙熙攘攘的年輕學子仍分享著彼此喜歡的流行音樂,教學樓裏也聽不到誰在討論此事。
幾個月前,巴黎的恐怖襲擊所激發的輿論反響顯然比這次大得多。一來,法國與瑞士接壤,日內瓦至巴黎僅幾小時車程;二來,同為重要的法語城市,日內瓦與巴黎在多個領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那一次,我在學校裏看到了學生組織對恐怖主義的抗議活動,以及社交媒體上大量義憤填膺的討論。但四個月後的布魯塞爾,似乎不再擁有這樣的“待遇”,更多的人們選擇對著手機屏幕長歎一口氣,然後繼續自己波瀾不驚的生活。
我和其他一些旅居瑞士的朋友有相同的感慨:歐洲人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使他們很難產生真正意義上的危機感;這不是說他們對危機視而不見,而是在潛意識的最深處,他們始終不認為有什麽危機是真正的危機。這種心理慣性曾因巴黎恐襲案而受到一定程度的動搖,但時間很快撫平了歐洲人心中的微瀾。前些天,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發生炸彈襲擊事件,一位來自土耳其的朋友十分傷感地對我說,他的憤怒與不安沒法與身邊的任何人交流,因為他們對於發生在自家門口的事情尚且漠不關心,更何況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悲傷呢?
一個中國人,不遠萬裏來為歐洲人民的危機感擔憂,實在是一種鹹吃蘿卜淡操心的精神。但有些時候,身邊的社會和人群對於某些在我看來十分重要的事情的淡漠,還是難免會令我有那麽一些驚懼之感。我不知道一種文化要“高級”到什麽程度才能令這種文化中的人們對迫在眉睫的危險視而不見。這種過於“豁達”的人生態度,或許正是恐怖力量一再得逞的一個原因——不是國家沒有能力,而是普通人並不在意。中國有句古話: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現在看來,似乎是反過來了。物質豐裕、文化發達如歐洲,反而日趨呈現出一種獨善其身的孤孑之感。是的,沒有人有義務去解救全人類,但對於眼下的、正在進行的邪惡,難道人們不該有種條件反射式的敏感嗎?
不出意外的話,歐洲人會以比忘記巴黎恐襲更快的速度忘記布魯塞爾的悲劇。這不僅僅是歐洲人的問題,更是整個人類社會在物質文明和現代科技日趨發達的現代曆史中,所自然而然形成的“共識的割裂”。在太多的情況下,當我們急不可耐地探索出用於描述真理的一萬種方式,卻往往淡忘了真理本身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