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夢因也在春節後從老家回到了北京。
這次回老家,她是別樣心情了。
經曆了半年多的心靈苦難和北京的各種生活,她對曾經生活的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看的淡了,人生短短不過百年,而世界這麽大,看都看不過來,又何必為一些不良的人不良的事而耿耿於懷呢。
開心是一天,苦惱也是一天。對於那些發生過的狗血事情,她能夠淡然地輕輕一笑了。
眼下唯有一個心願:她想在努力打拚有一點實力後,她要把兒子接到北京上學,讓他從小有一個好的生存環境,享受好的教育資源。
她把這想法對段曉月講了。
段曉月很讚同,但同時又不無憂思:“好是好,可是在北京上學很不容易呢,沒有北京戶口,外地孩子在這裏很受岐視,要交借讀費讚助費等各種名目,而且好學校沒有關係也聯係不到,你拿著錢給人送都找不到門口,即使千辛萬苦終於在這裏入學了,以後上初中上高中也是不同的待遇,升中學是借考,而且高考沒戶口不能在這裏考,還得回老家。”
“是啊,是很不容易,可是不能把孩子一直留在老家啊,走一步說一步吧,也許到時政策會有變化呢?也許突然天上掉下個戶口呢?”吳夢因說著說著竟然冒出了理想主義的情懷。
“好,做好準備,為天上能掉下來北京戶口而祈禱!”
莞爾一笑且做辛酸一樂。
不管怎樣又是新的一年了,願一切都有個美好的開端。
吳夢因給段曉月送去了從老家帶來的土特產,兩人在一起吃了飯,聊了好久,段曉月幾次欲言又止,卻終是什麽也沒說。
第二天,吳夢因到雜誌社去上班。單位裏的年青人一個個臉上都帶著油光喜氣,大家互相品嚐著帶來的各地美食特產,還有的樂嗬嗬地在曬著春節收到的壓歲錢,真是無憂的青春啊。
吳夢因不禁想起自己春節在家的日子,她幾乎是閉門帶著孩子獨自過的,除了有時去看看母親,其他的親戚本應過年去走動一下的,因為丈夫的失蹤,她都沒臉再出去見親戚們了,朋友同事更是不敢去見,怕別人無休止的詢問和過份關懷以及憐憫的目光,她像個越境潛逃的案犯一樣,在自己的家鄉、在生養自己的土地上悄悄地潛伏著,能不見的人就盡量不見,能不出去就盡量不出去。回來,隻為了能陪陪孩子和母親。
想起年青時同樣的歡笑和無憂,感歎歲月真的是一把殺豬刀啊,所有曾經的美好和青春就這樣被日常生活一點點磨沒了。
準備開例會了,主編周海城從辦公室走出來,笑眯眯地一個個掃了一眼,打著哈哈:“哈哈,不錯嘛,過了一年,都挺精神嘛,女士們更漂亮迷人了,小夥們更英俊帥氣了,看來春節的各種食糧都挺豐富養人的。”
大家相互打量著,一陣嘻笑和竊竊私語聲。
“吭--,接下來言歸正傳。”周海城馬上繃起了臉。
主編重審了紀律,安排了新的一年工作任務和獎懲製度,還有日常等等工作,最後,又宣布了要開辟一個新的欄目,暫定名為“時代弄潮人”,需要到各地訪談一些各界知名成功人士,然後說這個欄目要交給一個具體的人負責。
“這個新欄目就交給吳夢因牽頭負責吧。可以嗎,吳大編輯?這個重任非你莫屬啊!有什麽具體問題會後到我辦公室商量。”周海城望著吳夢因,一付不容推辭的口吻。
謙讓幾句,也沒有什麽可以推辭的了,欣然接受服從安排,吳夢因不知這個差事是喜是憂,也不知這背後隱藏著周海城的什麽用意,總之,工作都得幹,人家讓幹啥就幹啥吧,大不了就是出差的時間多一些,她現在在京也沒什麽牽掛,多出去跑跑也好,可能自由時間會更多一些。
接受了安排,她也不得不去和周海城有更多的單獨接觸,去商量討論各種具體問題和細節。在辦公室,周海城還是規矩的,沒什麽越軌的行為,讓人不舒服的就是他那粘膩的目光和有時赤裸裸無所顧忌的葷話玩笑了。
一人一個習性,都在一起工作,這些小節吳夢因也無法計較了。
她準備了更大的耐心去應對和周海城更多麵對麵相處的時間。
快下班時,吳夢因突然接到了段曉月的電話,對方聲音似乎很焦急,問她單位采訪用的長焦距相機能否借出來用用?
“就用一個晚上,你先別問幹什麽回頭細說。”段曉雅急急地強調
“好,我問下試試,結果如何我再給你回話。”
吳夢因在單位人緣還不錯,她悄悄地找到經常陪她一起采訪的攝影記者小張,問他下班後相機可否借一下用一晚上?
小張是年青人,嘴也很甜,馬上說:“小意思,別人不敢借,吳姐您借我還不放心嗎?沒事,我這就給您去拿過來。”說完,不到三分鍾就連相機包一起背過來交給了吳夢因。
吳夢因馬上打電話告訴段曉雅相機已拿到,有什麽吩咐?
段曉雅說了一個地方,讓她下班後就帶著相機過去,她在那裏等。
沒多久就下班了,吳夢因好奇地按照電話裏說的路線,坐地鐵很快就找到了段曉雅。
才一天沒見,段曉月明顯憔悴了很多,像是一夜沒睡似的,臉色灰暗,一頭長發也被風吹的亂蓬蓬的,眼神卻在漸漸暗下來的夜色中閃著奇亮的光,像一隻孤零零臥在枝頭的貓頭鷹,她蹲在一個樓梯的拐角處,就那樣又疲憊又無助又興奮地望著匆匆趕來的吳夢因。
“怎麽了段段?發生什麽事了?”吳夢因探尋地盯著奇奇怪怪的段曉月。
“老媽哎,我被人欺負了!”段曉雅像在學校時一受委屈就喊她老媽一樣,一下子蹦起來撲到長她幾歲的吳夢因懷裏,趴在她肩膀上就嚶嚶嚶地抽泣起來。
一向堅強的段段可是很少這樣的,吳夢因覺得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了,一邊安撫著她,等她平靜下來了,和她一起蹲在樓梯處,細聽她的講述。
原來,段曉月自從上次去老公公司,無意撞見了一個女的,幾乎是整個前胸趴在老公後背上,兩隻手還環繞摟著老公的脖子,倆人一起有說有笑地看著麵前的電腦屏幕指指點點,段曉月慌的當時差點退出房間,她手足無措地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似的,退出去,不小心撞在門框上,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時,那親密著的兩人發覺了她的闖入,老公立馬掙脫女的纏繞,挺了挺坐直了身子,裝模做樣地對那女的說了句:“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女人不知來者何人,但還是覺出了問題,立刻一扭小腰,小皮鞋蹬蹬響著,不知消失在了何處。
段曉月黑著臉,望著離去的背影渾身哆嗦,她對著老公吼:“你!你!你們怎麽這樣!!”
“不是不讓你來嘛,你怎麽來了呢?給客戶看點資料,這屏幕上字這麽小,不就是離的近點嘛,你捕風捉影想什麽呢!”老公常磊一付坦然自若處變不驚的淡然。
“我眼睛花了嗎?僅僅隻是靠的近點?”
“可不嘛,八成你眼睛花了,你看的什麽呀?好了,好了,媳婦,親媳婦,你老公你還不信任嗎?來來,給老公抱抱壓壓驚,不要亂生氣了好不好,乖?寶貝兒?”常磊一邊解釋著一邊攬過媳婦,又是親又是抱的安撫著,弄的段曉月暈頭轉向,一瞬間疑惑自己剛才是不是眼睛幻覺了?
“也許是那女的本身太輕佻,不注意形象,看見老公這麽帥的男人,忍不住故意靠近勾引?畢竟沒看見老公有什麽舉動。”段曉月這樣想著,又覺得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看花眼錯怪老公了。
在常磊一連串柔情蜜意、甜言密語的糖衣炮彈攻擊下,段曉月本就豪爽性格的女子,一下子就不去追究細節責怪老公了。
可是,回去後細咂摸當時情境,還是覺得不對味,於是,就開始有意地多留了個心眼出來,開始偷偷地觀察老公了。
常磊不知道粗人也有很細心的時候,還是一如繼往地行事,這下,沒多久,細了心的段曉月就發現了許多令人生疑的細節。這次,她沒有急於去盤問,而是不動聲色,順藤摸瓜,一條條可疑之處逐一排查,終於,她跟蹤追擊,摸到了這個老公妹妹家的住處。
常磊妹妹來北京混時間不算長,但也許是命好,也許是眼光好,嫁了個好老公,一個開飯店的小老板,兩口子勤勞肯幹,生意做的紅紅火火,沒幾年就在北京買房買車,而且還開了分店。這不,春節店裏放假兩口子一起回老家了,就把家裏和車鑰匙留給了哥嫂,讓幫忙澆澆花照看下金魚什麽的,都是常磊在照料。
這幾天,常磊又是說公司有事忙顧不上回家了,可能住公司,也有可能還會出差。可是段曉月昨天無意中經過小姑子家的房子,看見裏邊有燈亮著,當時她打了老公電話,問他在哪,他說在河北。她當時就疑惑了,守在門外等了半夜,聽到了屋裏有女人說話的聲音,但又聽不真切,不知是不是電視的聲音。
後來,她想起一個方法,跑到對麵一個寫字樓裏,從寫字樓的樓道窗口處看對麵房間,確定了裏邊有女人的身影。後來,裏邊的燈滅了,她什麽也看不見了。
老公一夜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