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以來,朱莉過了最初的疫情恐慌期後,其實對目前的工作狀態反而是更滿意了。因為在家工作,使她有了足夠的時間來做點寫作的事。
“滿則損”,古人的哲學思想是多麽的精準。正當朱莉逐漸適應疫情期中的生活和工作時,並對目前的生活感到滿意時,朱莉的工作出了點狀況。
朱莉工作公司AltitudeX公司(高度科技公司)主要是做政府合同,在大華盛頓地區,有很多這樣大大小小的各行各業的公司依仗著離華盛頓近的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做著政府合同。意味著靠政府的資金做著隻賺不虧的生意。根據拿到的項目大小招相應的人,一旦合同丟失,要不把人員安置到其它項目(如果有的話),要不就裁員了事。對公司來說是不擔任何風險,除了資金的回轉周期要稍稍長一點之外,也就是意味著最初的起步資金要多準備幾個月。
朱莉做的項目是為國家太空軍做的政府合同項目。那個項目還是朱莉他們從無到有一點一點地從頭創建的。朱莉做前端工程師,這是一個完全是從草案一直到落入並真正投入實際使用的項目。
公司的管理層都覺得這將是一個長期的項目,畢竟這個項目需要長期的維護。朱莉他們都慶幸在不久的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將不必為有沒有項目可做而操心。目前這項目已經很成熟,修修補補的工作及一些新功能的添加卻一直沒斷過,這個時期是做這個項目最舒服的時期,因為所有功能都是由自己一磚一瓦搭建起來的,從源頭開始就熟悉這個項目,所以自己心裏都知道哪兒需要一些改正,怎樣改正。
突然,有一天在一個普通的周一的例行會議中,朱莉的上司印度裔的帕特爾博士說:“國家太空軍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上次問我們,我們是願意把這個項目一次性出售給他們還是想長久維護這個項目,公司高層決定把那個項目一次性出售。所以這個項目從下個月起就不用做了。所有在這個項目組的人都會打散去加入到別的項目組或去開發新的項目。”
太突然了。政府的合同項目一般不會這麽突然改變計劃的。
但朱莉也沒細想,做新的項目有做新的項目的好處,至少可以學到點新東西。老項目做久了,雖然做著是舒服,但很難再學到新的技術了,到時想要跳槽就得下一番功夫更新技術和知識儲備。
然後,朱莉的搭檔艾莎,出生於美國的孟加拉國裔人,突然於第二天宣布辭職。而又過了一天,她的妹妹,阿妮卡,也是艾莎的工作介紹人,比艾莎早在公司工作幾年,在別的項目組工作但上司也是帕特爾博士,她也突然辭職了。朱莉雖然與阿妮卡接觸很少,但卻知道她與她先生就是在公司結識,原來是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後來結婚了,反而各自調開了辦公室。按說在這個公司工作好多年了,又把姐姐介紹來公司,肯定是因為對公司的前景的看好,怎麽突然說走就兩個人前腳後腳地都宣布走了。
鐵打的公司流水的員工,朱莉早就見怪不怪。盡管心裏暗暗詫異。
帕特爾博士說要網上開個Teams會議,給艾莎開個告別會。
告別會上,替國家太空軍做項目的整個組的人都齊聚在Teams 會議了。這個時候,為了顯示一些同事間的親切感和家常感,大家都在視頻上露了臉。平時,大家都是不開視頻的。
帕特爾博士主持了這次告別會,大家都說些祝福的話,開一些善意的玩笑。比如巴西裔的肖恩以前工作時常常給朱莉和艾莎難堪,特別是給艾莎難堪,艾莎剛到公司時,他喜歡給她穿小鞋,做下馬威。這時也說了一些好話,比如,說現在她在網絡安全方麵可以畢業了等等——肖恩一直是主管網絡安全這一塊的。所以艾莎也說了一些給他的好話,感謝他曾經這麽嚴格地要求她,讓她學會了很多。雖然朱莉知道那也隻是一些場麵話,私下來,艾莎與朱莉不知多少次埋怨過肖恩。
肖恩在公司比帕特爾博士還久,年紀也比他大,職稱也比他高,而且也是一個博士,所以對帕特爾博士就比較隨意,直呼其名維克蘭特,而且往往隻簡稱他維克。
帕特爾博士聽到艾莎誇肖恩明顯地不耐煩了,打斷了她的話。他的視頻身後光光的,看上去是一個挺簡樸的房子,跟項目組的其他成員們的房子比起來都要看上去簡樸遜色。這時候,已經在公司工作了很多年,期間曾調到別的分公司近期才調回來的也是印度裔的老員工拉傑夫可能也意識到了每人的視頻背景裏房子內景的這個差距,突然無意中說到了一個新信息:“帕特爾博士新買了一個大豪宅,三千多平方英尺,很快要搬出去了。”
大家都還來不及祝賀,帕特爾博士突然語調不自然起來,趕緊加了一句:“現在的房子也不小,二千多英尺呢。”
大家都沒在意這個信息。包括朱莉。畢竟今天的告別會的主角是艾莎。
告別會草草結束了。
直到後來,朱莉想起來,這個信息非同小可。
帕特爾博士四十歲出頭,印度讀的大學,印度工作了幾年,來到美國賓州州大讀的博士,家裏有孩子三個,尚小,妻子一直沒工作,直到疫情前才開始工作,朱莉知道這事是因為有一天,帕特爾博士把他的最小的孩子帶去公司,說是今天是他妻子這輩子的第一份工作的第一天,孩子沒人帶。朱莉估計也不會是什麽高薪的工作,畢竟是第一份工作嘛。
帕特爾博士的車子在他們項目組是非常有名的,因為非常舊,是整個公司最破的車。疫情前,也才剛換了一輛車,也還是兩手的。他說:他才不會為了車花幾萬美元呢,何況也沒錢。平時聊起來,他都是以窮人自居。以他工作不長的年份,新移民,一個人的年薪養家,家裏三個孩子尚小的狀況下,他怎麽可能有錢買豪宅?何況華盛頓地區這個時候的房價升得很快,普遍都很貴了,怎麽他突然毫無跡象地買了一個豪宅?
當然,這是後來朱莉才想到的。實際上,這個信息雖然是存儲在了朱莉腦子的一角,但朱莉從來隻是把它當作告別會閑聊時獲知的一個八卦信息而已。隻是因為當時敏感地察覺到帕特爾博士好像不想讓他們項目組除了拉傑夫以外的所有其他人知道這個信息而詫異了一下。拉傑夫與他走得近,也是不久前他才把拉傑夫叫回到項目組的。朱莉還為此覺得奇怪呢,把拉傑夫叫回到項目組像是要大幹一場的樣子,但卻突然宣布項目不做了。
朱莉生性敏感。因為這個詫異,她在心裏打了一個問號,為什麽?因為這個問號,把這個信息存入了腦子的一角,後來回想起來,才知道這是一個解開很多疑惑的一個切入點。
沒想到,朱莉的生活從此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經曆了無論多麽離奇的想像力都無法想像到的一切。這一切一個普通人一輩子連看電影都不能看到的劇情,卻讓朱莉這麽一個普普通通的前端工程師活生生地碰到了。
或許,她隻是經曆了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