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行健知道崔西的存在會引各個方麵的關注。王一就是其中之一,雖然他隻字未提及崔西,隻是帶走了一個老龜。但他當時就意識到要盡快把崔西送走。
送走了崔西後,他等待著,等待著有什麽事會發生。他每天都在等待,每天都處於警覺的狀態。但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夏去秋來,秋去冬天,冬去春來,春去夏又來,時光匆匆地走著,轉眼間,一年過去了。又到了盛夏。
他終於認為是自己多疑了,就像朱盡夏說的,人老了都是疑神疑鬼的。一切可能都隻是自己的疑心造成的。王一和烏龜的年齡隻是測錯了。根本沒有一萬歲多的王一和烏龜。也根本沒有各方麵的人關注著崔西,崔西隻是他的寶貝女兒,對於他而言,極其寶貴,是無價之寶。對其他人而言,隻是一個陌生人。何必要關注一個陌生人呢?而且崔西蘇醒後容貌保持不變這事除了他、朱盡夏和崔西本人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的保密工作做得足夠好。至於王一是如何從複活島過來的,他想了又想,從承認是自己多疑的那刻起,他隻得認定王一沒有說實話,他可能就隻是受附近的人委托過來的,或者王一確實從複活島過來的,但是是在那之前就過來了,然後才受附近的人委托來取回烏龜。
吳行健回到西方世界,回到他自己住的無盡莊園,在那一年間,因為擔憂,因為警覺,他過得並不輕鬆。但一年後,當他認為危險隻是自己的想像,根本隻是自己的疑心後,開始了真正快樂的晚年生活。崔西醒來,被帶去東方世界,在東方世界開始了她的生活,與朱盡夏交流帶來的都是她的好消息。吳行健知道朱盡夏能幹,但沒想到,朱盡夏這麽能幹,僅僅一年,連她們生活的包荒園都實現了自給自足。
他終於可以放下了心中一件最牽掛的事。他開始變得快樂。他覺得他擁有了真正的自由。
吳行健有一顆相對豪放的心,他抓得住事情的主幹,重心,但對於枝枝蔓蔓的細節他相對不會想得太多。他沒想到他把崔西托咐給朱盡夏,其實是給了朱盡夏一個很大的課題,就是如何幫助崔西重新建立與世界的連接。好在,東方世界與崔西昏迷前的世界相差不大。至少在大環境上讓崔西沒有陌生感,需要建立的隻是人與人之間的連接。
沒有了後顧之憂,吳行健開始沒那麽節製自己了。他不需要再那麽自律,一百歲了,即使再活十年二十年又能怎樣,他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可以算是完成了,剩下的是些可做可不做的收尾工作,再不從心而欲享受人生美食美景更待何時。於是,白天會多喝一杯咖啡,晚上悠悠閑閑乘乘涼望望天也會喝點紅酒再去睡。
吳盡因為有一個馬場在附近,所以她除了拜訪祖父,主要還要去看管她的馬場。而吳夏則會幫他重新規劃一下園藝,為無盡莊園院子的角角落落添加幾個自己雕刻的雕塑。
當然最讓他開心的是與老貓和老馬聊天。他現在已經沒有老伴了,崔西也去東方世界了,老貓和老馬就是他的老伴。
夏天也漸漸地悄悄地過去,一忽已經到了八月底,八月底算是夏天的末梢了,很快秋風就會把樹葉吹起吹落,留下一樹樹光禿禿的枝丫。
人世間的生老病死愛恨情仇的故事還在如常地在這個星球進行著。
對於吳家來說,最近比較大的一件事是吳盡前陣生病了,尚在住院中。不過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七十歲,照例是個比較重要的生日,人世間想盡辦法來慶祝一切可以慶祝的日子,給短暫人生製造可以回味的甜馨。七十歲的生日是其中之一。
何況,吳勉還決定拿吳天憫的七十歲生日做文章,來宣傳一個星步公司的新產品。吳勉雖然在吳天憫的生命動力公司工作,但隨著吳行健完全退出星步公司,他開始慢慢地接替起星步公司的管理工作。
吳天憫生日的那天,吳行健破了一個例,去了西方世界的中心地帶吳天憫的家中參加了吳天憫的生日會,享受一下四世同堂的天倫之樂。除了吳崔西,吳盡和吳盡的媽媽袁沐莉,吳行健大家庭的人都到齊了。
吳家習慣了近些年來吳行健因為吳崔西而缺席這種家庭聚會。而這次吳行健居然破例願意來參加吳天憫的生日聚會,都很驚奇又很開心。而吳盡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大家也都不再擔心她,也才有心情舉行這個生日慶祝。
但吳盡的媽媽袁沐莉則不想在吳盡還未完全康複前參加生日會,還在陪著吳盡。而且她信佛,不想麻煩公公婆婆還要替她專門準備她的素食,而且借著這個生日,他們還有其它目的,是要推廣星步公司的新產品,袁沐莉向來不摻和星步公司及生命行動公司的任何事務,所以對於這個新產品的推廣也覺得沒有義務和興趣參加,所以沒來參加生日聚會。
吳盡生病後,她的馬場就暫時托給了吳行健照顧,因為她的馬場就在吳行健無盡莊園外麵。所以吳行健除了照顧家裏的老貓和老馬,還要暫時照顧一下無盡莊園外的一百匹馬。
人間的生老病死誰都無法逃脫。吳盡年輕,二十三歲的她還未經曆人生的大事,所以生病是她目前生命中比較大的事了。
吳盡是因為腸胃不適住進醫院的。與她同住的黑人老太太年紀很大了。老太太是因為心肌梗塞住的院。聽說這次是一年中的第二次了。不過老太太很鎮定,安安心心地住著院,不急不惱。她的兩個孩子,一個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都很孝順。給她帶來好多好吃的。
老太太一點都不抱怨。脾氣非常的好。好像她隻是麵對了一個很小的病。醫生來訪時,她也安安心心地聽著醫生說:“第二次是很危險的事了,下次一定要小心。”之類。她也隻是諾諾答應著。但她的神態一點都沒有驚慌的樣子。
吳盡很欽佩老太太的鎮定。她卻做不到。她左想右想,總不免往嚴重的方向去想,心裏總是慌慌的,很難做到既來之則安之那種泰然。當然也是因為她還年輕。在這個年紀,住院可不就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嗎?
但也不是其他住院的老人都能做到像那個老太太一樣泰然。晚上,醫院的走廊對門靠右處就傳來一個男性老病人一直喊護士的聲音。很慌亂,很慘厲的聲音:“救命啊,來人啊。受不了啦——”一聲一聲地喊。特別在深夜裏,這種聲音一直在走廊回繞,發出回聲,把吳盡的心都喊得抽緊了。
護士大多數都是仿生護士,是機器人。仿生護士們缺乏同情心,程序裏沒有寫入這麽一條人道主義關懷的義務模塊。而位數不多的真正的護士們好像已經習慣他的叫喊聲,有更嚴重的病人等著他們的關懷照料,所以對那個男性病人的叫喊都置之不理。但聽著他的喊叫聲,無疑就像他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護士們清楚每一個喊他們的病人都認為他們自己的病是這個醫院最重大的事,他們自己經曆的都是最危險的時刻。每個人心裏,隻有他才是世界的中心,唯一的中心。但在醫院的眼中,他們都隻是病人,是損壞了需要修理的工具,是服務對象並以此服務用來掙錢的來源。
特別是後來幾天,老太太已經出院了,那個房間隻剩下她一個人,而當她的媽媽袁沐莉父親吳勉或者她的妹妹吳夏還未過來陪她時,這個聲音就像是恐怖片像鬼片。
吳盡在心裏直念佛,這個時候,好像也就隻有念佛聲能給她安慰。否則,應該向誰救助呢?雖然吳盡平生都沒有宗教信仰,但在這個時候,她媽媽潛移默化的作用顯示出來了。
袁沐莉說:“不要左思右想,胡亂猜測。我們可以把胡亂猜測的時間用來念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並把這個念心回向給這個醫院的所有病人,讓他們都能忍受痛苦順順利利地出院順順利利地得到治愈。”
母親的聲音有很強大的按撫作用。吳盡就在母親的指導下,安安心心地念著:“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因為母親說,觀世音菩薩是人間的菩薩,而且是以女性的慈悲形象出現來渡化人間的,遇到危險需要求助時喊她的名號最靈。
雖然西方世界的科技已經很發達了,但人一旦到需要求助的時候,宗教還是起著安撫人心的作用。
母親還指導吳盡念《心經》:“......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
吳盡雖然沒有任何宗教情節,但在病中,她還是依著信仰佛教的母親安安心心地念著佛號。並誠心誠意要把這個功德回向給這個醫院的所有的病人,希望他們也能像曾同室的老太太一樣心無掛礙,安心養病。
在生病期間,吳盡不再是一名徹底的無神論者。她知道有很多的力量都要比她強大。人生無常,在無常麵前,人隻是像一隻風箏,任由風向改變著方向和高度,除了牽在手中的線什麽都靠不住。在天地間,任何風箏都是渺小的。
吳天憫對於操辦這個生日晚會總體上是認同的,特別是他的父親也答應參加,他父親已經在家庭聚會中缺席有十年了,自從他父親和他母親搬去無盡莊園後就再也沒參加過這類家庭聚會。
安穩的生活成功的事業帶給他安定的感覺,但七十歲的年紀又讓他感概他也老了,又下了一級生命的台階,這個感慨又不免給了他一點憂傷的表情。
吳天憫長得更像母親夏照,鵝蛋臉,小嘴巴,但濃眉大眼卻來自吳行健的遺傳,而且也像吳行健和夏照一樣有一頭茂密的頭發。七十歲了,頭上還隻有難以覺察的幾根白發。吳天憫性情溫和善良,行事之間帶著點疑慮慎重,與吳行健大刀寬斧的形象相去甚遠。
他的兒子吳勉的作風則更像他的父親吳行健一些,吳勉舉手投足間也有吳行健那種豪放,精力充沛。也對吳行健的公司感興趣,所以吳勉雖然大部分精力在與吳天憫一起搞生命行動的研究,他的一小部分精力卻是用在管理吳行健那已經很成熟有一個成熟的經理人班子能自我運轉的星步公司。而且因為他近來對星步公司的興趣越來越高,他很有可能以後會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星步公司上而漸漸地退出生命行動公司的具體業務。
這次借吳天憫的生日推出星步公司的新產品的方案就是吳勉主導的。吳勉也有一雙濃眉大眼,還有遺傳自母親秦泊的方臉及堅毅挺撥的鼻子。他笑聲豪爽,為人大方,給人很值得信任的感覺。
具體說來,他要推出的新產品就是舉行吳天憫生日聚會的房子。那不是普通的房子,而是全部都由玻璃組成,全部透明的房子,即使是洗浴室洗手間臥室也都是全透明,而且那個房子能漂浮在空中,能行駛,靠最新科技采集太空能量來供應所需要的能量。
能行駛的房子,能漂浮在空中的房子在西方世界已經不稀奇了,西方世界的空中現在就行駛著會飛的車子,把車子改造改造,就有了會飛的房子。
稀奇就在於這個產品全部透明,晚上的時候,在這樣的升在空中的房子中生活,等於置身於星空中生活,在這樣的房子中漫步等於置身於星空中漫步,很切合星步公司“星步”這個名字。所以那個房子就叫做星空漫步屋。稀奇還有於洗浴室洗手間和臥室也全透明,但當人上洗浴室和洗手間時,或者在臥室睡覺時,利用光線的折射和彎曲,外麵的人卻是看不到內部的影像。
這個產品的外觀設計則出自秦泊和吳夏之手,獨特的外觀設計加上獨特的功能,使該產品成為了藝術和科技的結合品。
吳夏與吳盡長得很像,不過眼睛則更像母親袁沐莉,不大不小,眉毛也不濃不淡,一切都恰到好處點到為止。吳夏比吳盡更有主見也更自信,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張揚神采,看著她,就感覺她好象對命運的一切都在掌握中。這種張揚和自信配上她的青春活力很是動人,但又讓人覺得淺了一點,好像一眼就看到了全部。不過她確實還年輕,還沒有經過生活的打磨。一直來順風順水,從小就幹著自己喜歡的事,很早開始享受著成功成名和勝利的人都是這副躊躇滿誌誌在必得的模樣吧。
吳行健看到吳夏躊躇滿誌的樣子,有時候忍不住想打擊一下他曾孫女的氣焰。有自信心是好事,但過頭了就變成驕傲。吳夏沒有什麽可驕傲的。不錯,她有才華,他們也都以她為傲。但這個世界上有才華的人多了去了。她有目前的成績,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吳家給她創造了機會,用金錢鋪路用金錢做保證買來的機會。那些比她有才華的人有誰能得到像她那麽多的機會?
而這個世界上最難得的是機會而不是才華。才華可以因為得到機會而得到開發和綻放。但有才華的人很多一輩子都得不到一個很好的機會。
是吳家幫吳夏創造了機會,鋪就了機會。吳夏抓住了機會並使她的才華得到認同,她的才華又接著幫她得到了更多的機會。他很想讓她認識到這一點,這有助於她變得謙虛。不過,他樂觀的個性還是阻止了他的衝動:她的人生還很長,生活會慢慢地雕琢她,就像她雕琢她的那些石頭。
吳天憫和秦泊住在一個豪華公寓大樓的頂層,整個頂層都是他們的家。秦泊生性喜歡熱鬧,喜歡城市生活,城市裏有各種她喜歡的藝術展,有人間繁華的煙火,有小販小商,有剛開始流行的時尚。她不喜歡住在郊區,什麽都要比城市慢一拍,缺少煙火氣。而吳天憫則生性隨和,在生活上一切都聽秦泊的。所以很多年前就已經從城郊獨立的豪宅搬到了城市中心。
那個星空漫步屋已經停泊在頂層的曬台,參加生日會的人也都已經在那玻璃房子中。那個曬台有很大的麵積,視野開闊,一部分早已經改造成空中花園,按照秦泊的審美風格,種滿了種種奇花異草。但仍有一塊很開闊的地帶平時作運動用——跑道,網球場,籃球場,乒乓球場,瑜伽場一一齊全。現在這些運動場所都已清空,停泊著那個玻璃房子。
帶著眼鏡燙著大卷半長發性格開朗且開始發胖的秦泊宣告:“吳天憫的生日會現在正式開始。”隻見那個玻璃房子就於無聲無息中升上了半空。而圍在這個房子周圍的是一些坐在飛行車上的拍攝記者和采訪記者在見證著這一奇妙的時刻。
蛋糕卻是普通的蛋糕,當然比一般家庭的蛋糕更豪華一些,更多層一些,更美味一些,更美觀一些,但裏麵沒有任何高科技摻雜其中。有奶油澆成的牡丹花,取其寓意花開富貴,有奶油做成的鬆樹和柏樹,取其寓意鬆柏壽年,也有一些奶油做成的壽桃,擺成一個壽字,都是幾千年流傳下來的人類的一些美好祝願。
月亮升起,星星滿天,月亮的餘輝照耀著這個星空漫步屋,屋內除了點在蛋糕上的蠟燭任何燈都熄滅了,但沐浴在自然天光中的人們都能看清楚彼此的笑容。在透明的星空漫步屋裏的人真的就像在星空中漫步。此情此景隻應天上有。拍攝記者們都心裏暗暗感慨稱奇。在璀璨的星光下,吳天憫許下了對世界和對自己家庭的美好祝願,吹滅了蠟燭。
吳行健過完兒子的生日晚會的當晚,沒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吳天憫的星空漫步屋中。躺在星步屋中的床上觀滿天星鬥,可能與在宇宙中遨遊也沒有很大區別吧,而且從星步屋中往下看還能看到萬家燈火,這些萬家燈火讓人踏實,知道自己還在充滿人間煙火的世界裏而沒有真的就在孤獨寂寞的宇宙中。吳行健感到非常滿足。也為星步公司的新產品感到自豪。
回到無盡莊園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吳行健發現家中的老貓和老馬都不見了。而崔西生活過的房間被洗劫一空。連還沒來得及倒的垃圾都不見了。說是洗劫一空,倒不如說是憑空消失。
他慶幸一年前就已經及時地把崔西送走了。但他又很抓狂,他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力量幹的。他一輩子搞科研,搞技術開發,關心的都是自己公司的事情。他在技術領域獲得了很高的聲譽,也給他帶來了很豐碩的利益回報。但其實他這個人很單純,對於除了科技領域以外的東西都知之很少。他聰明,知道怎麽回避一些敏感的領域。但這一次,除了猜測這事可能與王一有關外,他真的猜不出他觸到了哪個雷區。
沒想到麻煩來得這麽快,而且毫無頭緒。就像是老貓老馬及崔西的東西都憑空消失了一樣。屋子裏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甚至必經的過道上那棵倒伏在地上還來不及扶起的無盡夏繡花的花瓣都沒有一片走樣。
崔西的東西消失了倒還罷了,為什麽老貓和老馬也都憑空消失了?喂給老馬的嫩草甚至尚有露珠,喂給老貓的水還在一直靜靜流著,但老貓和老馬就怎麽也找不到了。老貓走路輕倒是可以不留下痕跡,但老馬怎麽可能走出房子而不在地上留下馬蹄。
他那時還沒意識到,他的晚年生活將迎來了一個天翻地覆的變化。是他一百年的人生所從來沒有預想到的。他的晚年就像又進入了一個新的人生。
他還來不及猜到一個頭緒,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與朱盡夏作一個溝通。給朱盡夏一個警示,可能朱盡夏那兒,崔西會有什麽事發生。
但是他聯係不上朱盡夏和崔西。管家也不知所以然,那天晚上明明見她們從婚禮回來的。他下班得早,沒事就回自己在朱盡夏和崔西住的那部分的其中一間廂房看看書,很早睡覺了。他喊來那天晚上負責做夜宵的工人以及幾個住在朱盡夏和崔西旁邊二部分的工人連同一些孩子過來,有孩子搶著說:“昨天晚上,有一個叔叔來拜訪。他還與老奶奶和姐姐一起撈浮萍,後來還吃了夜點心。”做夜宵的工人證實那個孩子口中的叔叔大概二十四五歲的模樣。又有一孩子說:“後來很晚的時候,老奶奶和姐姐以及那個陌生的叔叔出去了。沒有告訴任何人去哪兒。我曾偷偷跟在他們後麵一會兒。可是後來,我一恍神,他們都不見了。”
這個信息讓吳行健不安,到底是出去幹什麽?那個二十四五歲模樣的男子又是誰?會不會是消失了一年的王一?但至少知道崔西與朱盡夏是在一起的,出於對朱盡夏能力的信任,吳行健略略放下了心。
吳行健的第二個反應是給自己的兒子吳天憫打了一個電話,本來隻想告知一下老貓和老馬的事,因為連吳天憫和吳勉他們都不知道崔西已經醒來,他把這個秘密保管得很好,怎麽也沒想到一下子好像人盡皆知了的樣子。但現在看來他不告訴他也不行了。因為他雖然不知道崔西已醒,但至少知道崔西一直在昏迷狀態中。
他盡量短地介紹了崔西醒來以及他把崔西送到了東方世界的事。盡量利索地告訴了老貓老馬及崔西的東西不見了的事實。他多留了一個心眼,沒有告訴他崔西一點都沒有變老,她仍然是二十五歲時的模樣。
吳天憫非常吃驚,沒想到在自己生日的那天晚上,老貓和老馬居然消失了。但對於老貓和老馬的消失也僅限於吃驚。他更吃驚崔西居然昏迷那麽多年後又醒過來了,而他的父親居然把她送走之前,不讓他見她一眼。
崔西是他的姐姐,他與她從小感情就很好。他姐姐做事機智勇敢,而他相對膽小軟弱,姐姐從小就是他的保護傘。
崔西二字是由英文名翻譯過來的。吳行健他們剛到M國的時候,為了更好地融入社會,華裔中流行給孩子取英文名。但後來,漸漸地風氣又變為保留中文名,並把中文名的拚音成為他們的英文名。所以作為吳行健的第一個孩子吳崔西,她與吳行健和夏照一起到達M國後,吳行健就給她取了一個英文名,而把她的中文名也改了,改成由英文名翻譯過來的,而當有第二個孩子吳天憫時則又根據當時剛剛時興的新時尚他的英文名就是中文名的拚音。
吳天憫剛讀學前班的時候,他們的學校華裔少,他又生性怯弱,經常要被班上大一些的多數裔的孩子欺負,那時他姐姐在讀小學六年級,他姐姐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小年紀就知道把學校的少數裔都組織了起來,哪個少數裔孩子受欺負,她就帶著整個少數裔俱樂部的人去找人談話,先禮而後兵。自己的弟弟更是容不得被人欺負。最混賬的孩子也怕對手人多勢眾,於是很快,在學校的孩子知道他的姐姐是吳崔西時,吳天憫就被免於了這種欺淩。而且,漸漸地整個小學的氛圍也變得一團和氣,相親相愛起來。吳天憫在這種友好的環境中得以順利地成長。他心裏有對姐姐崔西的依賴和感激之情。
他對老貓和老馬的感情沒有那麽深,畢竟隻是動物嘛,而且都已經到了非常高壽的階段,所以不像吳行健那麽震驚和悲傷。
吳天憫對於他父親把姐姐送到朱盡夏家倒是一點都不奇怪。他父親一告訴他把崔西送到了東方世界,他就猜到了那一定是送去朱盡夏家了。他對他父親與朱盡夏與杜浩一輩子的友誼很熟悉,從小就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現在杜浩已經離世,所以他父親肯定是把姐姐托咐給了朱盡夏。
吳天憫漸漸從震驚中平複過來,他開始擔心老父親一個人生活在那麽大的一個無盡莊園,現在又沒有了老貓和老馬的陪伴,他會更加寂寞。
他讓父親現在就過去和自己同住。他和秦泊都早已空巢,而且家裏有各種機器人管家打理,照顧一個老父親想來並非難事。何況老父親雖老,但一切自理,看上去身體也仍然很健康,他父親也不必顧慮到要給他們添加麻煩。現在老貓老馬和崔西的衣物失蹤,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麽事呢?他可不想再有不可預測的事發生在他老父親身上。
但吳行健執意不肯,因為老貓老馬失蹤了,而且可能與崔西有關,而崔西現在也聯係不上。對她與它們的掛念讓他已經把自己的安危置之肚外。
吳天憫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吳行健,於是約定第二天就再回到他的無盡莊園看看,到時再商量說服要不要把他接來和自己住。
但他也沒想到,還未等他采取行動,吳行健也於第二天在他接到他之前消失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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