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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星球》長篇科幻小說連載六.天文班的同學

(2021-11-26 08:06:01) 下一個

六.天文班的同學

 

那天注定是個不安定的一天。

吳盡走後,吳行健就與原來的天文班同學杜浩視頻聯係。

杜浩照例坐在輪椅上,他很瘦,支棱著一頭亂蓬蓬的白發,臉著帶著一副他一慣的倔強。輪椅上架有他工作和交流需要的各種器材。

杜浩雖然已經退休,但仍然被返聘為東方世界原Z國國家天文台他原先服務的射電天文組的顧問。

吳行健說:“不知你們天文台昨天和今天有沒有在我住處附近檢測到什麽不明飛行物?”

杜浩很簡短幹脆地回答了一聲:“沒有。”

杜浩早習慣吳行健的每次探問。倒不是說吳行健信不過西方世界天文台的報道,一方麵是因為西方天文台有時會延遲把這類消息透露給媒體,以免引起大眾的不安。另一方麵也是吳行健的習慣,而且剛好也趁這種機會保持與老同學和老朋友的聯係。

吳行健心裏一沉。有的話,至少還可以有一個解釋。但沒有的話,就無法解釋王一是怎麽過來的了。

杜浩說:“如果我們射電天文組檢測到在你住處附近有不明飛行物的話,作為同學和好友,即使你不打視頻電話來,我也會跟你預先打個招呼的。因為就怕因此影響你們的星步火箭運行公司的生意。目前而言如果真有不明飛行物出現,而且排除其它可能,那麽隻可能有兩個來源:一個是外星,另一個是另一家類似於你們星步火箭的競爭產品。所以我肯定會在消息見諸媒體之前跟你打個招呼的。尤其是在發生在你住處附近。”

吳行健一想,是這個道理,這麽做完全符合杜浩的為人和性格。

“杜浩,我這邊碰到一件事,這件事有太多蹊蹺,如果真有不明飛行物出現倒是還好,沒有的話......”

“怎麽了,聽你口氣好像被不明飛行物拜訪倒是不必驚奇的事情。沒被拜訪怎麽反而更加讓你吃驚。”杜浩向來脾氣大,脾氣急,這時嗓門很大地打斷了吳行健的話。

“如果有一個不明來曆的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從遠方來拜訪你,而且不知道他是怎麽來的,是不是比知道他是趁了不明飛行物UFO來的更可怕?而且那個不明來曆的人還有名有姓。”

“哦,這麽說來,你見到了你們星步公司的競爭對手。他們比你們更厲害,因為他們的飛行器可以不被我們檢測到。那你說他有名有姓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應該無名無姓嗎?”

“杜浩,如果他隻是我們的競爭對手,倒還好。我們技不如人,我們認輸便是了。更何況我們已經獨霸這個領域這麽多年,也該出現一個競爭對手了。但這件事,我怕是比競爭對手更要複雜。你還記得我們當年進國家天文台的時候都對找外星人抱有幻想。這次怕是真的是外星人找上我們了。”

“什麽什麽,你懷疑你見到了外星人,可是你剛剛還說有名有姓?”

“是啊,如果一個外星人,長一副這個星球人的模樣,而且有名有姓豈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我恐怕這事隻能是這個解釋了。沒想到我們離開這個星球之前,真的要與外星人打一下交道了。”

“別逗了,吳行健。哪有這麽巧的事,外星人偏偏誰都不去找,就去找了你。要找,也來找我啊。你別跟我說,你還跟外星人聊天了。”

“不光聊天了,他還向我要回去了一個龜,一個有著一萬年壽命的老龜。”

“你沒事吧,吳行健。你說的我越來越不懂了。”

吳行健於是把今天見到王一的經過與杜浩說了一下。

一慣自信的杜浩漸漸地萎靡下去。他的一生都在用射電望遠鏡捕捉外星的信息。他最有名的成就就是二十年前,捕捉到來自外星有節奏的信息,解析放大後,信息象一首韻律單調重複且悲傷的小曲。這在當年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但這個研究最後也因為種種原因不了了之。

而現在吳行健卻告訴他,他碰到了一個有一萬多歲年紀的外星人,有名有姓,就在我們這個星球。而且東方西方天文台都沒有檢測到他們的蹤跡。

這讓他畢生的研究都成了灰。

不知是不是這事給了杜浩打擊,第二天,杜浩的兒子通告吳行健他於當天晚上突發心髒病去世了。

杜浩一方麵年歲已高,杜浩和朱盡夏一樣都比吳行健大一歲,已經是百歲老人了。另一方麵,行動不便已經有一些年份了。所以親人們對於他突然的死亡無疑是欣慰多於悲傷。活到高壽,死前沒有備受折磨很快離去,這是東方所謂的好死了。

但好死不如賴活著,再怎麽的好死,都不如繼續活著來得有盼頭。更何況人類的壽命是如此之短。人類是貪婪的。

沒人理解吳行健對杜浩之死的悲傷。即使吳行健的兒子和孫子把延長壽命的方法開發出來,還是無法阻擋中途病死的命運。

杜浩已經是東方科學家中走得很遠的人了,是東方世界科學院的院士。該說是一個有成就的人生了。但他的死也隻是象一粒微塵飄落地麵。普遍大眾都隻關心著自己的柴米油鹽醬醋,誰也不曾真正關心在新聞的角落有對他死亡的報道。相對於芸芸眾生,他也隻是微塵眾的一員而已。

他像很多科學家,雖然死後也引起了一些小範圍的關注和哀悼,但終究成就不夠被普通大眾所認知,所以他們的死就象一塊石頭掉進了河水,隻在小範圍內造成了漣漪,然後河水又恢複了平靜,就象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親人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杜浩的一生與許多人相比算是圓滿的完成了。但也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吳行健輕輕念叨著這句話。心想,也許這也剛好是自己人生的結局。不會比杜浩好多少。或許更差還說不定。活的歲數可能會比他長一些,但誰知道會不會有他那樣的好死呢,會不會要受盡折磨才會離世。

誰都掌握不了自己最終的結局。吳行健一生秉持“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和“積善之家,必有餘慶”信念處世行事。後來更因為受他的妻子夏照的影響,積極地參與各方麵的慈善項目。雖然他沒有像夏照自吳崔西昏迷後一樣吃素,但盡量做到吃肉隻吃佛教中所說的三淨肉,即:眼不見殺,耳不聞殺,不為已殺。

但積善之家,真的都有餘慶嗎?這也許是宇宙運行規則,也可能隻是塵世間的一個美好願望罷了。與有沒有外星人一樣,是個無解的謎。

而往後的日子,吳行健永遠都沒想到,他經曆了那麽多年的風風雨雨,克服了多少人生的苦難,一輩子自強不息才取得的成功,但在他人生的最後幾年卻才會碰到生命中真正的血雨腥風。

吳天憫和吳勉那邊傳來的消息不知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他們的年齡測試儀證明在超過一定歲數後就不能判斷是否準確,因為他們隻能拿它來測試這個星球不多的超過一百二十歲人和動物樣例,超過一百二十歲後的數據已經很少,數據少就沒法判斷測試的結果是否正確。也許它是不準確的但也許它是準確的。模棱兩可的結論等於沒有結論。因為這個星球沒有其它的樣本可以測試超過一萬歲的動物和人,所以對於這個烏龜和王一年齡的準確性就沒有確實答案。

“沒有確切答案就把它當作是測試不準確。”吳天憫和吳勉都這樣勸他。

他們兩個唯物主義者是不相信世界上的那些傳得神乎其神的怪事的。即使是怪事,也隻是一時不能解釋的正常現象。就象古代人不懂得天為什麽天會下雨會打雷,而演化出了雨神和雷公雷婆的傳說。

吳行健沒有告訴他們吳崔西醒來的消息,更沒有告訴他們她的容貌依然保持不變這件事。這麽多年來,吳天憫和吳勉已經不再過問吳崔西的消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就說明她依然活著。所以一個陌生人和一隻烏龜的年齡這個小小的怪事沒有引起吳天憫和吳勉更多的聯想,他們很快就把這事放在一邊了。就像晴天出去,突然就在他們的頭上下起了雨,前後左右都沒雨,他們也會詫異一下,這朵雨雲怎麽這麽小這麽巧,偏偏隻灑了一點雨在他們頭上,而周圍都晴空萬裏不見一絲烏雲一滴雨星。但詫異了不到一分鍾,他們就把這事接受成理所當然:這朵雲偏偏就是這麽巧,也偏偏就是那麽小,它下的雨偏偏就隻夠酒到他一個人的身上。而過了一分鍾,他們的注意力就被其它事所分散,被他們當天要做的工作,或者家裏發生的事,或者路上發生的事所占據,或者他們開始隻專注走腳下走的路了。這個小小的怪事就被忘記在腦海裏。而如果他們再次碰到這種事,他們已經藏匿於無意識中的記憶會被呼醒過來,記起以前也曾發生過那麽一次,那他們就更理然當然地把它歸結為一個自然現象,正常現象。一件事情如果隻發生一次,那確實怪,是個奇點,但如果再發生一次,那就不被算作怪現象了,而要把它當作正常現象。

如果人真的仔細觀察發生在身邊的事,其實每一件都挺怪的。一顆種子由種子而成長一棵草一棵樹一株菜不怪嗎?一個人能想像我們是從一個受精卵長成的嗎?人能想像我們與豬貓狗雞在胚胎發育過程中絕大部分過程都是相似的嗎?每一朵花每一片花瓣不怪嗎?甚至你去觀察每一片葉子的脈絡,連那一條條脈絡的走向紋理都是一條條奇跡。人的每一個部分,小到頭發,指甲,如果你仔細觀察,哪一部分不是奇跡?這個世界其實就是處處充滿奇跡的世界。隻是發生的次數多了,我們習慣了,我們都把它當作理所當然,當作正常現象而已。

而吳行健不一樣,他那天經曆了太多怪事,有些怪事對他很重要,是發生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身上,是重中之重。這一係列的怪事就把他的警惕心提得足夠高,以至於他不能輕易地放下。

(未完待續)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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