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檔案》拾遺之100：千裏追凶

《塵封檔案》拾遺之100：千裏追凶

本文轉載自《逐木鳥》“塵封檔案”係列

1998年6月24日，廣東省東莞市中級人民法院在該市人民公園召開有32000人參加的公判大會，對三個月前殺害一位美國機械專家的三名凶手依法宣判死刑，當場押赴刑場，立即執行。由此，這起轟動一時的洋專家凶殺案的司法處置終於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一、酒店血案

1998年3月23日，黃昏時分，一輛紅色出租車駛至東莞市中心杉山麗晶酒店，下來一位四十來歲個子高高、體態瘦瘦的西方人。他，名叫菲利普·蘭納多爾·詹姆斯，美國高級機械工程師，是金霸王公司總部派來“金霸王(中國)公司”執行安裝任務的一位專家。

美國有一家躋身於“全美最大的私人公司之一”行列的著名公司——卡爾森環球酒店公司，麗晶酒店則是這家公司的頂級豪華品牌，該公司在82個國家擁有逾1700家酒店、度假村、餐廳及遊輪業務。1996年，卡爾森環球酒店公司將投資目光盯準了中國內地，遂在東莞市與中方合資開出了這家三星級賓館——麗晶酒店。

“金霸王”說來也不陌生，如今中國的消費者特別是年輕人中大多都使用過“金霸王”電池，這就是由東莞市的金霸王(中國)公司生產的。現在從出租車上下來走進麗晶酒店的這個美國專家，是受“金霸王”總部的派遣於2月11日來到東莞金霸王(中國)公司進行機械安裝指導的。根據美國人在外旅行的慣例，在同等條件下都是喜歡入住美國商人開的賓館的，因此，詹姆斯入住了麗晶酒店。

再過一個星期，詹姆斯在東莞的技術指導任務就能圓滿完成，今天下午他接到公司的通知：月底他就可以回祖國與家眷團聚了。今天下班時，他對同事說過，他返回酒店吃過晚飯後就給美國家中打電話告知這一消息——從時差考慮，那時妻子正好剛起床。可是，詹姆斯絕對沒有想到：這是他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個傍晚了，他甚至連最後一頓晚餐也沒能吃上！

詹姆斯乘坐電梯上到六樓，進入了公司替他包下的605房間後，就給餐廳打電話要一份晚餐，餐廳告知：由於今天有客人在這裏舉辦婚宴，所以可能要過半小時才能把晚餐送過來。詹姆斯說如果你們能盡快送餐，我將非常感謝，不能提前，也沒什麽，我等。事後刑警調閱了通話時間記錄，此刻是18時05分。

十分鍾後，605房間的門鈴響了，詹姆斯以為是餐廳提前送餐來了，所以問也沒問就把房門打開了。可是，他迎來的是暴徒，得到的不是晚餐，而是死亡！

6點32分，餐廳送餐員端著詹姆斯訂的晚餐前來送餐，按了幾次門鈴都沒反應，尋思難道客人在洗澡？可是，側耳諦聽裏麵卻並無任何聲響。不禁感到奇怪，就到樓麵服務台去請當班服務員往605房間打個電話。服務員說那位美國先生進房間後並沒有下過樓啊，他要下樓就得進電梯，去電梯是要經過服務台的嘛。但她還是打了電話，可是無人接聽。這下，不單是送餐員，就是服務員也感到奇怪和不解了，於是就拿著鑰匙去開門查看。

服務員開門前又按門鈴又敲門，還是沒有反應，就動用了鑰匙。房門一開，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撲麵而來！兩人就沒敢進去，當下立馬向大堂服務總台打電話報警。

片刻，警笛狂鳴，東莞市公安局莞城分局刑偵大隊、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刑警幾乎是同時趕到麗晶酒店的，十幾輛警車把酒店團團包圍，隨即立刻封鎖酒店，酒店住客、餐客、員工一律不準進出。兩級公安局的幾十名刑警進入酒店後，立刻分成幾撥，同時開展工作。

刑技人員進入605房間勘查現場的時候，大堂服務總台、樓麵服務台的服務員、餐廳的那個送餐員已經分別在接受刑警的調查了。樓麵服務員向刑警提供了一個情況：在被害人詹姆斯先生從公司返回酒店的大約半小時前，有三個客人人住於605房間隔壁的603房間。入住倒也不足為奇，賓館開著就是為了讓人來住的，奇怪的是這三人在詹姆斯回店後不久忽然一齊離開了，經過樓麵服務台時，服務員看見其中一人還提著一隻中型旅行箱。發現詹姆斯先生出事後，服務員回想起來：這隻箱子似乎曾在605房間見到過的。

刑警馬上查603房間，房間裏空無一人，隻有一隻打開的空的小型拉杆箱。再查大堂服務總台，發現這三人是17點30分登記入住麗晶酒店的，說住一天，支付了住宿費和鑰匙押金。

在場的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長任大安二話不說，立刻下令在東莞通往外地的路口設卡嚴查，同時在東莞火車站布控，一旦發現這三人的行蹤，立刻扣下。

進入605房間勘查的刑技人員在現場提取到未開拆過的封箱帶一卷、繩子一根，以及不同的指紋若幹枚。繼而又對603房間進行了勘查，提取到指紋若幹枚。

法醫對被害人進行了屍檢，發現刀傷三處，均在胸部，其中紮透心髒的那處係致命傷。從傷口判斷，凶器是單刃匕首。結合現場情況判斷，得出以下結論：凶手在進入房間後，先是企圖製服受害人用繩子綁住手腳、粘膠帶封住嘴巴，然後實施搶劫。但由於受害人的竭力反抗使其企圖無法得逞，遂以匕首行凶。行凶後，搶劫了被害人的財物後匆匆逃離酒店。

該案當即報告廣東省公安廳，並上報了公安部。與此同時，東莞市公安局迅速組建了由市局刑偵支隊、莞城分局刑偵大隊抽調的十八名精幹刑警組成的“3·23凶殺案”專案組。當晚，廣東省公安廳刑偵總隊派來指導偵查工作的兩名刑偵專家李瓊、張森磊也趕到了東莞。

二、赴豫調查

雖然在案子發生後半個小時裏就對東莞全市進行了布控，但一直到晚上10點專案組舉行首次案情分析會時，也沒有取得進展。

這個案子倘若發生在十三年後的今天，賓館內外以及市內各條路口安裝的攝像探頭對於偵查工作就大有幫助了。可是，當時賓館大堂還沒裝攝像探頭，麗晶酒店一帶的馬路口也還沒裝上探頭。因此，對於當時的專案組來說，隻好靠其他方式來尋查案犯了。

案情分析會議對手頭掌握的相關情況進行了分析，以“有形”、“無形”的概念進行了梳理——

有形的情況有以下三條：1、犯罪嫌疑人在17時30分入住酒店時，操北方口音，向大堂總服務台出示了一張身份證，服務台就是依據這張身份證給他們辦理了入住手續的。該身份證信息顯示登記人名叫印公國，28歲，住河南省信陽市新縣吳陳河鎮。雖然公安部門曾經規定過賓館應對登記入住的同住人查驗證件並作登記，但這條規定卻常常執行走樣，今天入住的另外兩位就沒有身份記錄信息。但不管怎麽說，總算是留下了一條身份信息。2、在605房間獲取的幾枚指紋、封箱帶。3、在603房間獲取的空拉杆箱一個、指紋數枚。

經刑偵痕跡技術工程師檢驗，上述的拉杆箱、封箱帶、繩索上都未檢出指紋。由此可以斷定，犯罪嫌疑人在作案之前是對上述物品進行過消除指紋痕跡處理的，處理之後作案時則是帶著手套進行的。

大堂服務總台人員反映，那個出示身份證進行人住登記的印公國在填寫入住登記單子時，使用的是自己所攜帶的水筆，右手書寫時是以左手中、食兩個指頭的關節按住了夾著登記單的那個塑板夾藉以固定的。而塑板夾的放、取都是由服務員做的，所以對方未在登記時留下過指紋。

這樣，也就容易推斷603、605兩個房間內提取到的指紋未必會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

無形的情況是：從上述犯罪嫌疑人消除痕跡這個行為來看，他們是一夥有前科且具犯罪經驗的罪犯，至少其中的主要策劃者是具備這個特征的。

根據上述情況，專案組製訂了三條偵查措施：

1.立刻派員前往河南省信陽市新縣調查印公國，確有犯罪嫌疑即予緝拿。

2.另派刑警在本市調查這三名犯罪嫌疑人作案前是居住在本市還是從外地專程來東莞作案的，他們是步行還是乘坐交通工具抵達麗晶酒店的。

3.剩下的刑警則負責聯係東莞各分局、派出所，在東莞全市外來務工人員中悄然調查與本案有關的蛛絲馬跡。

刑警楊君，顧明輝、老李、小朱接受使命，連夜驅車前往河南新縣。次日下午三時，經過千餘公裏跋涉後，四人終於趕到新縣，直接去了縣公安局。縣局對身份證檔案進行了核查，確認吳陳河鎮確有印公國其人。於是，廣東刑警就在當地刑警的陪同下，立刻前往吳陳河鎮。鎮派出所當即協查，得知印公國係該鎮居民，從事木工職業，刑警於是決定前往其家，剛進門向其老媽詢問“你兒子是否在家”時，印公國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彩條包風塵仆仆從外麵回來了，當下即被刑警控製。

就地訊問：這幾天去了哪裏？印公國一臉奇怪地回答說就在新縣，沒離開過啊！刑警又問你的身份證呢？印公國從容不迫出示的身份證卻是假的！刑警情知有異，便直奔主題：昨天你在哪裏？幹嗎了？印公國答稱這一個星期確實出門在外，不過沒有離開新縣，就在朱窪村幫一個姓李的村民家蓋房，直到今天中午才完工。本來是要吃了晚飯才回家的，因為老爸生病了他很是擔心，就提前回來了。一邊說著，一邊從彩條包裏的木工工具中拎出一個黑色小包，裏麵是東家給的工錢和兩瓶燒酒。

於是，刑警先命印公國在派出所待著，然後摸黑直奔朱窪村。經向那家蓋房戶調查，得知印公國所言內容屬實。那麽，假身份證又是怎麽一回事呢？原來，印公國年前在石家莊建築工地上打工，春運回鄉時在途中丟失了身份證。他貪圖方便，也沒去向公安局申報補領，就花了30元錢請一個經營製作假證件生意的朋友辦了一張假證。楊君等刑警既然來了，當然要一查到底弄個明白。當下連夜又去找了那個辦假證的家夥，那人證實了印公國的說法。至此，廣東刑警的長途調查就算結束了，毫無收獲，無功而返。那個製作假證的家夥，給當地警方掏留了。

與此同時，東莞方麵的另一項調查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該項調查需要弄清楚的問題是三個犯罪嫌疑人是如何來麗晶酒店的。刑警指望藉此追查出這三人究竟是從外地來東莞作案的呢，還是事先早就住在東莞這邊的。

東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重案大隊副大隊長鮑建國受命負責主持該項調查，年近五旬的老鮑是個富有偵查經驗的資深刑警。他找了麗晶酒店的門童小王，問下來那三人是乘坐一輛藍色桑塔納出租車來酒店的，是小王替他們打開的車門。至於車牌號碼，小王則沒有留心，隻記得司機座前懸掛了一個拳頭大的金色裝飾物，好像是地球儀工藝品。前麵說過，酒店內外當時還沒有攝像探頭，所以要找到這輛出租車，隻好另想辦法。鮑建國讓手下刑警打了幾個電話，弄清酒店附近的一個四岔路口交警支隊安裝了攝像探頭的，於是就去調閱，因為有著那個地球儀工藝品特征，所以順利地查到了這輛出租車的牌號。

可是，令人沮喪的情況隨之而至，那家出租車公司證明：那是一輛套牌黑車！

三、曝光初露

專案組當即決定：套牌黑車也要查！

於是，東莞壘市各路口以及所轄各鎮的執勤交警都接到市局交警支隊直接下達的緊急命令。可是，一天查下來，卻沒有發現這輛轎車的影蹤。後來知道，這輛黑車套用的是東莞這邊的牌照，卻基本不在東莞搞非法運營，而是在深圳一帶轉悠。

鮑建國尋思這樣查下去不行，這個案子是省廳督辦的，公安部也是天天來電詢問偵查進展情況，時間等不得的。正考慮另辟蹊徑，省廳來指導工作的兩位刑偵專家來找他了，說咱們趕緊商量一個新的方案以求取得突破。三人議下來，很快就有了一個新的設想：凡事都是有來有去的，那三個犯罪嫌疑人也是這樣，既然一時無法查摸到他們來時的情況，那何不查他們的“去”——作案後是怎麽逃離酒店的？

那三人逃離麗晶酒店的時間刑警是知曉的：3月23日18點25分左右。老鮑於是叫上刑警仇小鶴、老張去找了大堂當班門童，門童說當時他是看見三人結伴出去的，可是因為他正幫一位到店入住的客人搬運行李，所以沒有留心三人是怎麽離開酒店的。

老鮑隨即發問：那位客人是打的來酒店的嗎？見門童點頭，馬上一個激靈：快找那位入住的客人！——怎麽呢？三個家夥估計十有八九是乘坐那輛送那位客人來酒店的出租車走的。

那位住店客人是浙江來東莞出差的，還沒離開。他說當時隻顧下車從後備箱裏取行李，沒有留心是否有人坐了這輛車離開。這沒關係，出租車發票還在嗎？在的。那就好了，借用一下。刑警拿著發票去找那輛出租車，這回運氣沒上回差了，那輛車不是套牌黑車，公司電台一呼叫就找到了。就地停車，警車呼嘯而去。也就幾分鍾的事兒，刑警就查清那三個家夥確實是坐著這輛出租車離開麗晶酒店的。

三人坐車去了哪裏呢？司機說去了火車站。接著，司機又不等刑警繼續往下打聽，就主動提供了另一個對於判定犯罪嫌疑人來路的至關重要的內容：這三個乘客在車上說了一些話，其中好像提到了廣州到東莞以及東莞去廣州的火車行駛時間的事。

刑警於是據此判斷：這三個犯罪嫌疑人是從廣州過來的，乘坐的是火車。抵達東莞後隨即去了麗晶酒店登記入住，然後就動手搶劫美國專家菲利普·蘭納多爾·詹姆斯，由於搶劫時遭到了反抗，所以就行凶殺人，將一起搶劫案件升級為凶殺大案。

專案組舉行了案情分析會議，先對鮑建國幾人查摸到的線索進行了分析鑒定，最後一致認為老鮑等人對此的分析推斷是符合邏輯的。接著，大家就圍繞著如何往下追查展開討論。專案組領導最後決定集中力量對麗晶酒店這邊進行重點調查，如果調查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再考慮改為圍繞鐵路進行調查。

刑警周小暉、宋吾友、李群三人在向3月23日下午當班的總台服務員小鍾調查那天三犯罪嫌疑人登記入住詳細情況時，小鍾忽然回憶起一個重要細節：那天，那個拿著印公國身份證登記入住的家夥是主動提出要求入住603房間的！

被害人菲利普·蘭納多爾·詹姆斯入住605房間已有一個多月，犯罪嫌疑人登記入住時二話不說開口就要求入住旁邊的603房間，這是偶然還是必然？刑警認為是必然，這種必然性的後麵估計會隱藏著犯罪嫌疑人的秘密。也許，這個秘密就是刑警打開本案迷宮之門的一把鑰匙！專案組一致認為：犯罪嫌疑人這次抵達麗晶酒店後主動提出要求入住603房間，那說明他們是知道旁邊的605房間住著菲利普·蘭納多爾·詹姆斯的。

於是，查清楚之前這三個犯罪嫌疑人(或者其中一個、兩個)入住麗晶酒店的情況，很有可能就意味著獲得了一把打開迷宮之門的鑰匙。專案組於是決定：全組成員立刻分頭對麗晶酒店自詹姆斯入住以來的住店旅客情況進行查摸，從中篩出犯罪嫌疑人的線索。

詹姆斯是1998年2月11日元宵節這天抵達東莞入住麗晶酒店的，自其入住至遇害身亡，中間隔了四十來天。這四十來天裏，有數千名旅客入住該酒店，要在這些旅客中篩理出犯罪嫌疑人，其工作量是很大的。況且，當時的賓館入住登記還沒有采用身份證掃描存檔方式，而鑒於3月23日犯罪嫌疑人之一、那個冒用河南新縣印公國的名義進行入住登記的情況，刑警估計之前他們踩點時也有可能是冒用他人的身份證。因此，光采取查閱酒店這段時期內的住宿登記資料可能收效甚微，耗時太久，得考慮試試其他方式。

刑警們經過一番討論，認為從犯罪嫌疑人之前的入住目的是為了物色作案對象這點出發，他們入住酒店之後肯定要有所活動，待在房間裏是無法收集到相關情報的。怎麽活動才能收集到相關情報呢？這很容易推斷：無論是誰，想在一家完全陌生的賓館裏打聽適合某種特定條件的客人，那就必須接觸賓館內部，要麽查入住登記的信息，要麽直接從賓館工作人員那裏采集，所以，隻要向住店客人能夠接觸到的賓館員工一一調查詢問，大體上就能夠獲得這方麵的信息了。這樣做，要比查閱旅客登記資料簡便而且有效。

於是，一幹刑警就分頭向大堂總服務台服務員、門童、打掃衛生的雜工，客房部服務員、工程部修理工、餐飲部侍應生、送餐員等凡是旅客可以直接接觸到能夠進行交流的員工一個個接觸，以聊天的隨和方式向他們了解相關情況。

專案組這一步似乎走對了，經過一整天的分頭調查，終於查摸到一個情況：餐飲部餐廳的送餐員小宋回憶起其在二月下旬曾經遇到過一個客人，是住在四樓的，一個人，住了兩天，每天早晚兩次會向餐廳打電話訂餐，而每次送餐都恰恰派到小宋頭上。小宋記得那個客人似乎有點饒舌，每次他去送餐時都要纏著他聊幾句，話題集中在打聽酒店人住的外籍旅客身上。小宋說他已經忘記是否跟對方說起過605房間的那個不大好伺候的美國客人了，隻說“好像提起過的”。

刑警查詢了登記資料，顯示這個客人名叫石輝，2月20日入住，不是住了兩天，而是三天。那麽小宋為什麽說他隻住了兩天呢？那是因為這人第三天是向服務台提出要求轉到603房間去住。603房間是套間，可以住三人，他對服務台說他有兩個客人來訪，談得晚了，可能會住宿，所以指定要住那間房。石輝住603後，沒再向餐廳訂過餐，所以小宋以為他退房走人了，至於他所說的有人來訪可能留宿情況，就查不到了。

但不管怎麽說，這個身份證顯示來自石家莊的客人石輝的舉動是可疑的。於是，專案組便指派鮑建國率領刑警周曉暉、鄧文成、仇小鶴四人從廣州坐民航班機前往石家莊進行調查。3月28日晚七時，鮑建國一行抵達石家莊，隨即前往石家莊市公安局。石家莊警方積極協查，戶籍資料顯示確有石輝其人，住石家莊市橋東區四中路休門北花市街某號。通過橋東公安分局連夜查摸，證實石輝在家，次日早上要和朋友一起去郊區辦事。鮑建國幾個於是決定當晚蹲守監視，待其次日早上出門時悄然抓捕。

3月29日晨6時許，石輝從其居住的小區裏搖搖晃晃地出來了。幾個刑警看去，覺得跟麗晶酒店送餐員小宋所說的三個犯罪嫌疑人裏的一個有幾分相似，於是當即悄然將其控製，直拉市局。當場訊問，這人名叫石輝不假，但從未去過東莞，而且整個3月份一直在石家莊待著。那麽身份證是怎麽回事呢？難道也像河南新縣那位姓印的兄弟那樣丟了？否！他的身份證給其堂兄石兆東借去了。堂兄在哪裏呢？最近沒有見過，不過前天通過一個電話，說去了趟南方剛回來，今天應該在家呢，他家住長安區勝利北街祥達巷。

於是，鮑建國幾個當即直奔勝利北街。石兆東喜歡睡懶覺，這會兒還在夢裏呢，當下堵個正著。銬他時，刑警發現枕頭下藏著兩把匕首。隨即搜查，當場抄得浪琴男表一塊——正是詹姆斯生前佩戴的。後對匕首進行了鑒定，證實其中一把正是用於殺害美國專家的凶器。

石兆東到案後，很快就交代了作案情況：該案由其策劃，另兩個案犯係遼寧省沈陽市人，分別名叫施善福、劉煥森，住沈陽市鐵西區和蘇家屯區，具體地址不知。三人於今年春節期間聚會時策劃作案，由曾在東莞打過兩年工的石兆東提出可到東莞作案，具體對象是在東莞長住的外國專家之類。之後，石兆東就去東莞踩點，一共跑了七家賓館，最後選中了麗晶酒店，並將作案對象定位於美國專家詹姆斯。3月21日，三人趕到廣州，23日，前往東莞作案。至於印公國的那個身份證，則是石兆東從扒手那裏買來的。

消息飛傳至東莞，專案組當即全部出動，飛赴沈陽與先行趕到的鮑建國四人會合後，在沈陽警方的協助下，順利抓獲了施善福、劉煥森，並查獲了被害人的箱子以及若幹贓物。兩犯到案後，供詞內容與石兆東所供相同。

石兆東、施善福、劉煥森三人於1998年6月17日被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判處死刑，並依法報送最高人民法院核準，於6月24日執行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