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沒有觸底就有可能峰回路轉
我心事重重走進家門時,李叔在院子裏洗車,看見我,他笑著打招呼:“還好嗎?若遙,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時差沒有倒過來?”
我一愣:“隻是沒睡好!我爸在家嗎?”
“那趕緊去睡,今天年檢車,我先溜回了一下,等會兒去接你爸!”李叔還是笑容可掬。
我長舒了一口氣,這個時候我最不想見的就是父親,可我又不由自主地想回家,想要去細細地查看下,這個家到底還有多少我未曾觸及到的空間,父親到底有多少我未曾知曉的秘密。
現在我們住的這棟房子是我大學期間搬進來的,是原來住的麵積的幾倍大,除了我自己的房間和書房,餐廳,我幾乎未曾涉足過其它房間。我站在廊道,盯著長長的懸掛吊燈,思量著從哪裏開始合適。
樓下除了廚房餐廳,客廳,還有一間客房。廚房客廳和餐廳都是開放式的,也一目了然,我不認為其中可以掩蓋什麽。我走進客房,客房的布置很中式,這間房是給祖父母準備的,方便他們年紀大了爬樓不方便。我和祖父母的關係一直很生疏,他們尤其是祖母對我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恨意,那種恨意仿佛寒夜裏淒冷的月光,讓人無處可逃。也讓我一直很困惑,一般來說,祖父輩都是疼愛孫輩的,我很想知道他們對我的恨來自何方?不過從來也沒有人給過我答案。他們以前每年的冬天都到深圳來避寒,隻是近幾年沒怎麽見。
這間房並不大,暗沉的家具顏色和繁瑣的窗簾式樣使空間更顯狹小,我拉開了窗簾,陽光探了進來,讓人頓生一股暖意,窗子正對著一株火紅的三角梅,開得異常熱烈,三角梅環繞著一塊人造巨石,那是父親給爺爺的禮物,上麵刻著草書的壽字,漆成了鮮豔的紅色。這塊石頭印象中剛搬來不久就有了,但卻是我第一次這麽近和正麵地對著,我的心卻很奇怪地一緊,那字的顏色讓我想起血,猩紅的血,到處橫流的止不住的血,觸目驚心。我回轉身,靠著窗台,掃視著房間的陳設,也試圖揮走腦海裏不好的影像。
房間的簡單整齊提醒著應該很久沒有人住。祖父母和陳玉荷的關係一直不錯的,是陳玉荷一直沒有孩子讓他們失望了嗎?按理說年齡越大不是越需要照顧嗎?他們怎麽反倒不來了?這讓我突然間對事情有了新的想法,父親或許和張茵茵事件無關,記得當年他非常反感韓浩,張茵茵事件不正好可以促使我們分手嗎?對父親來說應該是天降的好事,他若是知曉應該會利用。
我邊思忖邊上樓,跳過了二樓,因為二樓是我熟悉的空間,書房和我的臥室,奔到了三樓,毫不猶豫的擰開了父親和陳玉荷臥室的門。眼前的景象卻讓我一怔,他們的臥室居然別有洞天,裏麵是獨立的兩臥室,中間是像休息室的半通道相連。父親和陳玉荷一直很恩愛,陳玉荷看父親的眼神總是含著揮之不去的崇拜,而父親對她也絕對寵愛有餘,這曾經一度讓剛涉足感情世界的我困惑不已,因為由此去推斷,老媽和父親之間應該沒有什麽感情可言,否則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是紙上談兵嗎?
照這情形,他們也不是表麵呈現的那般,他們究竟是開始就不那麽深愛,還是歲月抹去了層層光環,無從得知,但我很喜聞樂見目前的景觀。雖然有些不道德,陳玉荷從來沒有虧待過我,這一路她稱得上盡心盡意。隻是我不可避免地認為她到底分去了父親的愛,尤其是我媽,那麽年輕的離去,一定帶著對父親和我深深的眷戀,她泉下有知,父親那麽快就娶了陳玉荷,肯定傷心有加。
我快樂得像個孩子,哼著小曲,飛速的在三個房間之間滑來滑去,都忘了進來的目的和初衷。休息室桌上一堆相框引起我的關注,因為裏麵居然有我和父親和陳玉荷的合影,一張是我的幼年,陳玉荷緊抱著我,和父親依偎在一起,還有張應該是近年的某個聚會,雖然我想不起,但是從我們那麽燦爛的笑臉上,可以感受得到幸福。我有些發暈,這照片擺這裏是父親的意思還是陳玉荷的?照片裏傳遞的溫馨讓我忍不住翻拍了下來,或者以往的不開心,是我太敏感的猜忌,我們從來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這個念頭一閃,我就即刻退出來了他們的臥室,又回到剛才,不知往哪裏合適,我決定去屋頂,那個我最喜歡的空間,我不希望別人看見我時,就經常窩住的地方。李叔在那裏種了很多花,還搭了葡萄架,整了藤椅和秋千,小花園一般,隻是除了我和李叔,這裏基本沒有人上來。
我也很久沒有故地重遊,好多花兀自開著,李叔拿了把大剪刀,正修剪著枝椏,我往秋千上一橫,大幅度的搖晃,身子晃來晃去之間,我的心卻逐漸平靜,或者很多的事情答案並不那麽輕而易舉拿到,也或許很多人不是非黑即白,我需要學著開始理解和接受。
李叔注意到我:“怎麽不睡,反跑上來了?”
“李叔,你知道我媽發生意外的詳細情形嗎?”我眯著眼睛懶洋洋地問。
李叔很久沒有應聲,我有些奇怪,坐直身子,想進一步追問,手機卻響了,是沃華日用品廠的阿姨,我一接通,阿姨就傾囊而出:“方小姐,我要告訴你呀,我記起了,張茵茵自殺的前天晚上,好像有個女人來找過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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