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愛和恨從來都不需要理由
我原來的打算要去公安局,讓死者安息,讓善惡美醜和懲罰擺在它們該屬的位置。但韓成正的胸有成竹卻讓我止住腳步,惴惴不安和恐懼彌漫了整個心頭,我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這個我出生的城市,我見證著它一步一步更加繁榮,美麗。可突然間變得陌生,很多的建築物仿佛一夜間拔地而起,素不相識。我呆呆地矗立街頭,想知道自己究竟迷失在哪裏,我又從哪裏可以重新拾回自己,路上車水馬龍,我是滄海一粟隨波逐浪,看不清弄不懂來和去的方向。從來我都是對生活要求不多的人,不明白為什麽命運一而再給我無法接受的折磨?
我的患得患失無法安心是因為韓成正的底氣始自於他說的是真話。他可能真的和張茵茵之死一點關係沒有,他不過是因為某種利益關係而來善尾。而致死張茵茵的人也真的和我關係巨大,我幾乎是不假思索把矛頭指向了韓浩,這個結果的佐證就是可以讓韓成正冒險的應該隻有他的兒子。韓成正是用愛情來威脅我嗎?他那麽鎮定自若,是想賭一把我對韓浩的死心塌地嗎?
常聽人說不管什麽樣的感情曆經多年後都是千瘡百孔的,我曾經和韓浩笑言:前二十年我們製造罅隙,後二十年我們填補,再二十年我們和諧共處,所以我們要在一起耗費一生一世的光蔭。我太奢求了嗎?我們的感情才剛開始就已經風雨飄搖,不堪一擊。如果韓浩真的可以為了自己的前程痛下殺手,現代陳世美,以前劇中的公主是為駙馬求情的,我呢,卻隻想仰天長笑,我沒有辦法和一個凶手,而且是沾著自己孩子血的家夥共度餘生。其實韓成正賭錯了,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如何可以對塊巨石視而不見。
我信步走進地鐵站,隨意踏入了一列,沒有目的地,不過希望有些穩定的聲音圍繞,讓我溫暖和安全。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人並不多。每個人臉上都是漠然,低頭玩著手機。我找了個空位坐下,不知該幹什麽合適,裝模作樣地開始看手機,發現錯過了韓浩好幾條微信。韓浩急於想知道我看信後的感受,他迫切地期望得到我的認同。我啼笑皆非,這個玩笑就是誰在給我們開?上帝的手指隨意一撥弄,我們的位置就乾坤大挪移,心的距離遙遠得隔了幾個太平洋。
我霹靂啪啦打了一串字:你希望我說什麽,我理解你,我讚同你,我佩服你的無情無意!
——你怎麽這樣說話?我從來沒有想過茵茵會自殺,如果重來,我會拚命去阻止這一切發生!韓浩顯得好無辜。
——說得和真的一樣,那不是你處心積慮謀劃的結果嗎?我依然冷嘲熱諷,雖然這並非我本意。
——若遙,你到底怎麽啦?你不會認為是我殺了張茵茵吧?
——事情會因為我的想法而改版嗎?你真的可以問心無愧麵對你所做的一切嗎?我毫不留情地反問過去。
——對,我是有所愧疚,對她們母子,可是不能因為這樣,我就要背負她們離去的所有責任吧?
韓浩的臉我看不到,但我可以想象他的神情,我忍不住狂笑起來,發了句語音:“真能演,韓浩,你怎麽沒有去當演員?你演戲肯定能拿奧斯卡金獎!”
韓浩似乎有些著急,語音回複:“若遙,我無力替自己辯解,你要我怎樣做才相信我?”
我拚盡全身力氣在喊:“要我相信你,除非你即刻出現在我眼前……”
地鐵穿入隧道,微信瞬時沒有信號,一切仿佛嘎然而止,我茫然地看著車窗外,是不是從此我和韓浩就沒有未來,我期待的天長地久不過是沙丘上的城堡,巨浪打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眼淚禁不住流下來,布了滿臉,好涼好涼。
對座的阿姨應該聽到了我剛才的咆哮,也注意到我的失態,好心地走過來拍拍我:“孩子,不管怎樣,人性始終是美好的,我們要相信人,尤其是自己的愛人,有時退一步,真地會海闊天空……”
我聽得一愣,很想問:如果生活給的都是殘酷,該如何去相信人性的美好?卻不知該對誰發問。我應該相信韓浩嗎?他真的和張茵茵之死沒有關係嗎?我想起我們所有的美好瞬間,我以為我們已經是骨肉相連,會永不分離,也想起這次爭吵的根本起因是韓浩保留了張茵茵那句很曖昧的短信。轉而一想,若是韓浩真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應該把所有的證據都毀屍滅跡,肯定不會專門留一個那麽明顯的等著曝光。韓浩不會蠢得那麽離譜,而且凶手若是韓浩的話,韓成正的賭注就下得太大太冒險,從他那麽自信的態度而言,他的賭注應該不會是瞬息萬變的所謂愛情,他的閱曆和年紀肯定不會再高估愛情了。更何況以他的老謀深算如何會把底牌攤給一無所知的我,難道故意給韓浩挖掘死路嗎?
我頓時豁然開朗,隻要凶手不是韓浩,我的心就為之燦爛。我不過是個平平凡凡守望愛情的女孩子,我的期望也是平常,我要一份完美無缺不折不扣不帶雜質的真愛,別無所求。
地鐵到了終點站,兩邊的門同時打開,行色匆匆的人們開始進進出出。我依然坐著沒動,那突然打開的地鐵門,毫無征兆把我的心甩到了另一個穀底,這個世界,這件事上,會那麽期望張茵茵事件可以盡快平息不影響到我,同時又可以讓韓成正不顧一切的賣命收尾,還和我關係緊密的,我想得到的唯一的答案——我的父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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