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嫿的天空
心素若簡 人淡如菊
十一
人生的美事之一是洞房花燭夜這毋庸置疑的，即便到了兩性關係隨意很多的現在，婚禮日的開心也還是很多人無法抹去的記憶。依芳的更甚，在步入中年後，她其實蠻想笑侃一下當時的情形，不過她卻無法找到合適的聽眾，就算人們勉強相信賀家大少因為醉酒忘了入洞房，賀家大少奶依然還是幸福的代言人，又如何想象得出穿上水晶鞋如願嫁給王子的灰姑娘的慘況，若是依芳如實相告，會引起同情還是嗤之以鼻的笑聲或者落井下石的感歎？依芳無從得知，那個笑話一般的新婚夜，陰影纏了她一生一世。
初初的等待滿是甜蜜和期待，還有滿腹的話語，之後是餓得前胸貼後背，饑腸轆轆，再之後是想要上廁所，居然廁所在哪她不知道，房間裏所有的門被反複打開過很多次都是未果，嘈雜聲已經悄然而去了，通向走廊的門依芳也試著打開過了，迎接她的是一片漆黑和寂靜，她實在沒有冒然出去的勇氣，又想著景深是隨時會回來的。就這樣焦躁不安地等著，等著，景深最終還是沒有出現，依芳的淚流了一夜，為死去的老父留，為不爭氣的老媽流，為自己的不知所措流，快天亮時，依芳的淚都流幹了……
這些年來，依芳和景深，恩不多，愛也少，依芳是滿腔怨恨堆積如山，但她卻沒有哭過，想是眼淚都流盡了，在他們的新婚之夜，一般夫妻開始生死契闊，執子之手偌言開始的時侯，他們夫妻也正式開演了他們奇特的婚姻大戲，依芳孤軍奮戰的故事也自此開始落筆描繪。
又累又餓又失望的依芳迷迷糊糊睡過去了，依稀之間卻聽見呼嚕聲，把她嚇得頓時驚醒，三魂不見了七魄，著急慌慌尋覓了一番，確定那鼾聲是來自門口，猶豫了半天，依芳終於鼓起勇氣打開了門，爛醉如泥的景深隨著門癱在了依芳麵前。已經大亮的天讓景深的狼狽一覽無餘，站立門口的依芳驚詫得半天不知所措。
依芳努力輕聲呼喚著，拚了命的往裏拉著景深，紋絲不動的景深嘴裏卻不知嘟囔著啥。依芳的汗順著臉頰把本就糊了的妝更加攪得一塌糊塗。她的心裏滿是驚恐，要是婆婆發現這幅樣子的景深，該如何責怪她？
阿婆又一次天使般即時出現，毫不猶豫上前齊心協力一起把景深拖到了床上，折騰好了景深之後，阿婆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依芳：你還不趕快梳洗換衣服，到了給新公公婆婆敬茶的時間了！說完轉身即走，卻被依芳拉住，淚眼盈盈的依芳，聲音顫抖：阿婆，廁所在哪裏呀？
多年後，賀家大院已經在市郊外買了帶遊泳池的大棟別墅，每一間臥房都帶著洗手間，依芳看著不經啞然失笑。再進來的新娘子是不會有她那樣奇特難堪的經曆了。雖然可能不被老公待見但絕對不會像她那這樣昭然寫在臉上任人閱讀。讓依芳想藏也無法藏，賀家後迎娶的景深的二弟媳，三少奶就是富二代，看依芳的眼神從來就沒有正過，阿婆憤憤不平地背後指責：好沒有家教，一點長有尊卑都分不清楚！不管怎樣也是大嫂。
依芳笑著止住了阿婆，她來自寒門的賀家大少奶，第一天進門居然差點給尿憋死，起碼的尊嚴都掃落在地無法拾起，景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屑更是讓她顏麵無存，因婚嫁而牽扯起來的關係，對方都給不到足夠的尊重，還怎麽去要求他人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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