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南遊的一個插曲。
車停在浦東一處寫字樓群中。我們一行人被帶到三樓，在會議室裏看七分鍾錄像，大致是宣講要養生，不要人在天堂，錢在銀行。例子如王君瑤，如喬布斯。主題就是要把錢花在健康上，不要舍不得。
宣講員是2001年廣東中醫學院畢業的，上海六院實習，之後做幾年門診，參加了中華醫學會，喚醒廣大群眾的養生調理意識。
他說我們這裏每天都有專家教授坐診，為大家服務。我們的專家擅長掌診，就是根據手掌的情況判斷出你有什麽毛病。請大家把雙手舉起來，手掌向前。從門外招進一穿白大褂老頭，“這是中華醫學會副會長，中醫內科專家，他會挑一位客人。” 老頭選了舉手最高的一位和他太太，領走了。下一位是教授，領走一個大胖子。又一名中醫博士，領走一對夫妻。總共七八個專家領走一小半人，剩下的留在會議室裏逗宣講員玩。牆上掛幅字畫，三十幾個隸書字，豎排。內容從上到下，第一行在左邊，第三行在右邊。大家議論寫字的沒有文化，豎排從左到右不倫不類不中不西。宣講員點頭哈腰，說會去反映反映。他發現這夥人都不怎麽信中醫，怕影響已經上鉤的顧客，就把我們放到樓下商場裏，希望我們能買點什麽東西。我們下來之後聚在一起說笑，這幫專家博士一定是假的，還盜用商標，給自己的黑店取名“中華醫學會”。
大胖子罵罵咧咧下來，說是對方答應去掉他的大肚子，要他交兩千元。過一會兒老妹倆人下樓來，說那個專家幹脆跳過掌診，直接讓妹夫撩開衣服，在腹部噴了一圈某種液體。指著肝區皮膚說，這裏發紅，說明肝腫大，要用熊膽粉護肝。熊膽粉需用12瓶，每瓶300元，總共三千六。一個會計模樣的姑娘進來問，你是付信用卡，還是現金？美元還是人民幣？老妹嫌他們太急吼吼赤裸裸，揪著妹夫下樓來了。我對胖子說，別生氣了，人家還少跟你要一千六呢！第三個下來的老廣也報告，沒說幾句就要刷卡，六百。第四個更簡單，直接問他能負擔多少，沒帶錢能不能跟朋友借。
最後一個下來的嘴上叼著煙，手上拎個龍鳳呈祥的紅袋子。說那醫生很靈，看出他消化不好，給他開了熊膽粉，包他吃完之後不再脹氣。他朋友問：“你買了？” “買了。” “多少錢？” “九百。” “九百什麽錢？” “美元。” 剛才大家說笑的時候以為是人民幣，竟然是美元，也太獅子大開口了。難怪胖子生氣呢。大家圍過來觀賞一下他買的東西。他拿出一隻小瓶子，比小拇指略小一些。 幾隻相機同時對準了小瓶子，他朋友開個玩笑：“照一次100塊！” 我們全都安慰這老兄，真的熊膽粉確實有利消化係統。
全車隻有這一位花錢了。其他的團友長經曆、長見識、渡過了開心的一小時。導遊上車來，說他的任務是帶大家進來、出去，工作範圍，不得不做。希望大家能夠理解，然後一個深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