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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五千年”第二部《西風烈:西周篇》(六十一)

(2017-01-22 18:27:36) 下一個

周公送走太公望,搞定五弟姬奭,誰也阻擋不了他的“上進心”了,他不拿他的三哥姬鮮太當回事。他已經是大周第一號大臣,再“上”就隻能稱王了。那麽作為忠臣表率的周公稱王了沒有?史書的蛛絲馬跡裏明白無誤地顯示周公確實稱王了。如果他僭越為王,他怎麽能算忠臣呢?

《尚書•大誥》裏的“王”把文王稱為“寧考”。“考”是對已故父親的稱呼,隻有周公才有資格稱文王為“考”,這暗示了那個王就是周公,成王不可能沒文化地稱自己的祖父為“考”。《尚書•唐誥》記載:“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封”是周公的同母弟弟康叔,《康誥》裏的王稱康叔稱弟, 這個“王”隻能又是周公。如果《尚書》中的記錄屬實,那麽周公曾為王亦屬實。

後世的儒家子弟們開動一切思想機器為周公開脫,說他“稱王”是假,目的是為了穩定江山社稷,他是人民的好周公。後來他不是還政於成王了嗎?沒錯,周公後來確實把大周移交給成王,那是因為他比姬鮮聰明,經過多次很痛的領悟後,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取代成王。

姬鮮首先給了周公迎頭一擊,打得他眼冒金星。周公雖然清楚姬鮮對自己不滿,可他哪裏料到陣仗如此之大:管叔、蔡叔、霍叔和祿父竟然夥同淮夷發動兵變!這便是《尚書•大誥》所謂“三監及淮夷叛”,史記裏沒有“三監”之說,隻提了管叔和蔡叔這兩個姬姓的壞分子,而沒有捎上霍叔。

《魯周公世家》說得頗為詳細:“管、蔡、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周公乃奉成王命,興師東伐,做《大誥》。遂誅管叔,殺武庚,放蔡叔。收殷餘民,以封康叔於衛,封微子於宋,以奉殷祀。”這段話近似白話,但是疑雲密布。

首先“果”字就頗堪玩味,這意味著周公料事如神,早就料到管蔡聯手武庚,然後這三個傻子又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勾搭上淮夷,等他們準備妥當後發兵起事後,周公“後發而先至”,把這一大夥壞銀抓了現行,然後仁至義盡地或誅殺或流放。看起來周公好像盼著管蔡等犯事一樣,周公有這個膽子嗎?平亂花了他整整兩年時間(《周本紀》裏則說是三年:“管、蔡畔周,周公討之,三年而畢定”),這不是短平快的遭遇戰,而是曠日持久的拉鋸戰。拉鋸戰一旦展開,雙方誰都沒把握能贏下戰爭。周公敢冒險讓他的一兄一弟及商紂餘孽、淮夷(其實還有徐夷)好整以暇地向剛剛成立的周朝發動全麵戰爭?曆朝曆代對叛亂的處理都是從快從嚴,從未見過周公這樣“盼星星盼月亮”等人家“果然”來打自己。“果”真如此,周公非傻即瘋。

“奉成王命”就更假了,不是說成王還是繈褓中的小Baby嗎?小Baby能發什麽命令,他連要吃奶都隻能靠哭去訴求。前文已敘,成王那時不是小Baby,而是大Baby,不過隻要是Baby,無論大小都沒有發號施令權。發命的是周公,執行命令的也是周公,周公確實辛苦,身兼裁判員和運動員雙重角色,後世的儒家子弟們沒有學到周公的文韜武略,但是對“雙重角色”心領神會,玩得倍兒溜。

真相應該是,周公並沒有料到管蔡、武庚和淮夷裏應外合造反,聽到前方傳來的軍情奏報,周公頭發不洗了,飯也不吃了,急忙把姬奭叫來商量對策。他倆怎麽商量的,誰也不知道,不過商量的結果不難猜到。周公和召公四手相握,四目相視,慷慨而歌:“大周到了最危急的時候,額們被迫發出最後的吼聲”,傾盡周軍主力放手一搏:要麽得到一切,要麽失去一切。

周公東征時,學習曆代天子包括他的二哥姬發,也寫了篇戰前動員報告,曰《大誥》。《大誥》裏明確說“三監”,《史記》裏偏偏少了一監,為什麽?司馬遷時代肯定可以看到《尚書》,因為那是“主旋律”著作,獲得好多“五個一”、“十個一”之類的“矛盾”大獎。這說明《大誥》被動過手腳,司馬遷看到的那個版本裏沒有“三監”,“三監”之說是被後人添加的。那麽我們有理由問一句:《尚書》究竟被“修飾”了多少?

《管蔡世家》裏關於管蔡為亂的記載有句話讓我失聲而笑,那句話是醬紫的“管叔、蔡叔疑周公之為不利於成王,乃挾武庚以作亂”,那個讓我發笑的字是“挾”。管蔡挾持武庚叛亂?武庚需要被挾持嗎?他沒有那麽無辜,武庚一直在等這個機會,沒想到真的被他等到了。

武庚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他有動機,也有能力及號召力。他的父王是怎麽死的,大商又是怎樣被滅的,他心裏一清二楚。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管蔡兩位大叔“挾”武庚要複商還是滅周?“複商”或是“滅周”其實是同一個意思,這個“意思”是武庚喜聞樂見的,哪裏用得著被“挾持”?我相信武庚聽到管蔡兩位大叔的方案後,一定高興得冒鼻涕泡。

《尚書大傳》關於“三監之亂”說得稍微靠譜些:“奄君薄姑謂祿父曰‘武王既死矣,今王尚幼矣,周公見疑矣,請舉事’,然後祿父及三監叛也。”,奄君、薄姑都在山東,曾是殷商的兩個封國,看起來管、蔡先和他們聯係。這個倒是說得通,作為“三監”,他們和祿父的關係可能比較緊張,於是他們讓祿父的故人傳話。於是乎,三方一拍即合,而且聯係了第四方淮夷和徐夷(《史記》沒提到徐夷),其實遠不止這幾個反派,另有唐國也蠢蠢欲動,據呂思勉先生說還有熊、盈,熊後來成立了大楚王國,熊的先人鬻熊曾為姬昌火師,像兒子侍奉父親一樣待姬昌,這才過了多久就造反了;盈通贏,它的後人更牛,他們締造了讓戰國諸侯們聞風喪膽並且喪命的大秦帝國。當時的情景絕非孟子想象的那般溫馨和諧:眾諸侯哭著、喊著投奔大周的懷抱,呂先生在《中國通史》裏總結說:“可見東方諸侯,此時皆服商而不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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