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發姬昌的仍是崇侯虎,他對帝辛勸諫到:“姬昌那小子在崎周那疙瘩大搞五講四美三熱愛,諸侯們都組團前往觀摩學習,他這麽幹對您可大大不利啊!”(“西伯積德行善,諸侯皆向之,將不利於帝”),崇侯虎反映的情況與《竹書》吻合“二十一年春正月,諸侯朝周”。不知道為什麽司馬遷分別在《殷本紀》和《周本紀》裏采取兩種不同的說法。
這裏插播一下兩大著名賢人伯夷和叔齊投奔崎周的著名事件,雖然他們與周朝毫無關係,但他們在中國的曆史上具有獨特的地位,是聖人裏的聖人。伯夷是孤竹國君的長子,叔齊是三子。叔齊招父親喜歡,於是被父親定為接班人,就像帝辛取代哥哥微子被帝乙指定為商王一樣。叔齊比帝辛的覺悟高,父親死後,他把君位讓給大哥伯夷,因為他覺得應該是嫡長子繼承大統。伯夷覺悟也同樣高,認為父親既然指定了三弟為接班人,那麽自己萬萬不可違抗父親遺願。
這兩個覺悟都特別高的兄弟誰也說服不了對方,於是雙雙放棄孤竹國的高薪和君位,結果本來與君位無份的老二亞憑登上了國君之位。孤竹國是商朝屬國,據《括地誌》:“孤竹故城在平州盧龍縣南十二裏,殷時諸侯孤竹國也,姓墨胎氏。” ,平州盧龍即現在的河北廬龍縣,墨胎氏後來改為墨氏。
按照《竹書》的說法伯夷哥倆是在帝辛二十一年投奔“南泥灣”的。《周本紀》也提到他們投靠姬昌,但是沒有寫明年份。
司馬遷專門為這哥倆做了《史記》裏的第一個列傳,即《伯夷列傳》。在這篇傳記裏,烏龍又出現了:伯夷兄弟經過長途跋涉河北到達陝西,可是他們要投靠的人姬昌已經死了。《殷本紀》裏伯夷、叔齊來到崎周應該是在姬昌被雙規之前,這也與《竹書》及《呂氏春秋》等記載相符,司馬遷再次自擺烏龍。
《呂氏春秋·誠廉》裏說伯夷、叔齊來到歧周考察其深灰風尚是否真的好得像“周辦”的新聞稿一樣。他們是來“觀周德”,而不是衝著崎周的養老福利。以這哥倆的身份和待遇,何至於老無所養?
他們在崎周的考察過程中,很不幸,沒有觀到“周德”,而是無意中窺見陰謀。姬昌讓他兩個流芳千古的兒子旦(即孔子的偶像周公)和召分別暗中勾結膠鬲和微子。旦給膠鬲的許諾是“加富三等,就官一列”;召給微子開出的條件就更誘人了“世為長侯,守殷常祀”。“長侯”就是諸侯之長,革命成功之後,微子便是一人之下的大人物,取帝辛而代之。伯夷叔齊聽說此事,相視而笑:“此非吾所謂道也。”,他倆覺得世道太黑暗了,就跑到首陽山隱居起來。至於說武王要“禪讓”讓這兩賢人兄弟做王,不是編書的人腦子進水,就是周武王作秀做過頭了,正常人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姬發讓出王位,就讓他的曾祖父公亶父、爺爺季曆、父親姬昌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笑話,敢情這三代先人所做的一切是為區區孤竹國的兩位世子熱身?武王倘若真有此意,他的兩個弟弟周公和召公一定會殺了他,免得哥哥為難。
在《伯夷列傳》裏,伯夷和叔齊阻止姬發伐商,把他狠狠地損了一通:“你爹死了你卻不把喪禮而出去打仗,你是孝子嗎?身為臣子,卻想著要殺死國君,你是忠臣嗎?”(“父死不葬,爰及幹戈,可謂孝乎?以臣弑君,可謂仁乎?),姬發的手下聽到有人損他們的主子不忠不孝,麵子上很掛不住,主子如此,何況爾等?姬發的侍從當時就出離憤怒了,決意殺那兩個傻子而後快。幸虧薑子牙及時阻止了屠刀,對姬發人等說那哥倆是義士,然後扶著他們離開刀光劍影的暴力現場。
眾所周知,伯夷和叔齊在姬發建立周朝後,哥倆離開滾滾紅塵,避於首陽山之上。他們隨身的盤纏應該足夠他們買糧食、酒肉,可以做起讓時人高山仰止的逍遙隱士,就像帝堯時期的著名隱士許由一樣。可他們很決絕,不吃周朝的糧食(“不食周粟”),靠采山上的薇菜(一種形似豌豆的野菜)過活,最終因為營養不良而活活餓死,臨死前還做《采薇歌》把周武王罵了一頓:“以暴製暴有啥好得瑟的?世上再沒有神農、虞舜、大禹這樣的聖主了,我等去哪裏是好?永別了,這悲催的世道!”
首陽山在哪裏?河南偃師縣境內,因“日出之初,光必先及”而得名“首陽”。偃師曆史悠久,帝嚳曾建都於此,它還是商朝的“革命聖地”之一。成湯立商之處,分別建都於亳。亳分南亳、西亳,商丘附近的是南亳,偃師則是西亳。伯夷、叔齊選擇這個地方作為最後的歸宿表示對商朝的懷念和對周朝的鄙視,這不禁讓人發問:帝辛真的那麽壞嗎?這麽壞還直叫賢達生死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