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天早上你出門,發現門上也貼著一張紙條,就是你貼的那張,在你的留言下麵,李琪寫:#沒關係,下次要參觀我的房間可以預約(笑臉)。我相信你能修好吹風機,先謝了,萬一修不好,也不撤回感謝(笑臉)。多年以後,你依然記得那張黃色便條上的每個字和細節,那是寫在紙上的微信。
你拿著吹風機,早早就趕到學校去,在實驗室裏找了把螺絲刀打開吹風機的外殼,一如你所料,電線與電板之間的焊接處斷裂了。你的實驗室裏沒有焊槍,於是你去電機係找老鄉借了一把來。你把焊接點焊上好幾層,那架勢能抗十級強震。
你迫不及待地插上電源,在吹風機發的“嗚嗚”聲中,你吹起“跑馬溜溜”的調子。意識到吹風機的轟鳴把實驗室裏的幾個人嚇得不輕,你趕緊把插頭拔了,口哨的音量也調低了些。還好王琳和湯尼當時不在,否則你免不了費口舌解釋一番。
等你還焊槍回來,你看到湯尼坐在你的桌前等著你,一臉得意的笑容。你以為他成功破解了“石頭”的遮羞布,要秀給你看他的手段呢,於是也笑著望著他,目光裏充滿了鼓勵與讚許。
湯尼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你,你問是什麽,他聳聳肩,讓你打開看看。這小子說話還真算話,他給你找了個美國女孩。你一看到那張照片就背過身去,羞答答地打量著那張相片。那女人看上去像個女人,牙齒很白,眼睛很藍,一頭金黃的長發,背手斜倚著一棵粉色的櫻花樹,身材不錯,幾乎可以和李琪媲美,介於20-40歲之間,成年白人女子的年紀對於你來說像謎一樣難猜。
你沒有被女人衝昏頭腦,十分警惕地問那女子是誰?湯尼鬼頭鬼腦的樣子活象個人販子。
湯尼笑嘻嘻地說她是他鄰居,叫卡朋特(Carpenter,也是木匠的意思)),告訴她你在讀博,很聰明,長得雖然不如他那麽帥,但也不算太難看,她就答應和你約會。
你再次打量著照片,更警惕了,心裏直嘀咕:你的鄰居,哪還不早讓你這花花公子近水樓台先得月了?你用洞察一切的目光盯著湯尼,啟發他坦白從嚴,抗拒更嚴。
湯尼像是讀懂你的心思,大言不慚地說:我的女人多的煩人,何必碰我家草地旁邊的?他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你猜可能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之意。不管兩個民族的文化差異如何大,人的共性依然存在,你感到很欣慰,瞧湯尼也順眼多了。
你適度地團結、緊張、嚴肅、活潑起來,詢問女方的背景材料。湯尼隻知她姓木匠,去年剛去紐約上大學,其他的一無所知。
你對湯尼的回答很滿意,他對她一無所知就對了。不過你不敢相信木匠今年才大一,忙謙虛地請教湯尼,你估計她有多大?
湯尼聳聳肩,至少十八歲了吧,接著笑道,她絕算不上是幼女。
你想起李琪,自豪地笑道,美國女人真顯老,三十歲的中國女人看上去也比她年輕。
湯尼手指在相片上點點,糾正你說,這不是老,是成熟,懂嗎?美國女人從十五歲到五十歲你分辨不出來,這三十五年是她們的黃金時期。你們中國女人的黃金期沒這麽長吧?據我所知,你們的女人從三十五歲起就開始枯萎了。
你不想跟他爭論這個似是而非、查無實據的無聊問題,直搗他要害說,可你不止一次說想找個中國女人結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湯尼齜著一點都不白的牙齒笑,這是兩碼事,沒有人喜歡永遠隻吃肉排。我喜歡中國女人的溫柔多情,本國女子被他媽見鬼的女權主義寵壞了,搞得不男不女,再發展下去,男人恐怕得申請男權了。
你心中偷笑:嘿嘿,咱們中國的女權成果不見得比你們老美差!你小子吃得消王琳嗎?李琪我吃得住嗎?
撇開中美女人的女權問題,你和湯尼達成共識:由湯尼做你和木匠的橋梁。
那天晚上你回去時,李琪不在。你鬆了口氣也歎了口氣。如果她在,你會覺得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一樣;如果她在,看見恢複工作的吹風機,她一定會表揚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