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釀湯圓酸酸的、甜甜的、軟軟的,蛋的火候正好,一口咬下去,你心裏忽地生出一種酸楚的、陌生的溫柔。這個你已住了二載的公寓第一次給了你家的感覺。
吃完那碗酒釀,你把鍋、碗、勺都洗了,擺放到碗架上。你拿起桌上的餐巾紙,在上麵寫道:很好吃,謝謝你!
你熄掉廳裏的燈,沒有燈光從她臥房的門縫裏透出來。顯而易見,她上床睡覺了,有沒有睡著不清楚。一般來講,早睡的女人通常都是良家婦女。這些對於眼下來講都不重要。她的房門有沒有從裏麵鎖上?這個念頭一閃,立刻有被電刺激了一下的感覺。你記得小時候摸過一根塑料皮破損的電線,就是這種感覺,麻麻的、癢癢的、硬硬的,總而言之就是被“電”了一下。
“電擊”維持了相當長的時間,並且成功地使你小便不暢。這也有好處,“江河日下”的氣勢太盛,讓隔壁的女士聽了不雅。你盡量矮著腿,泉水叮咚依然不可免,沒辦法,你盡力而為了。很久以後,當你無意中發現自己腿功了得時,你想可能跟這樣委屈求全練馬步有關。這個有些古怪的站姿你居然保留了下來,習慣其實是很容易養成的。你這個放低的姿勢後來成了湯尼消遣你的笑談,你被取笑時,並沒有生氣,淡淡地一笑了之,你自認笑得很帥,是個脫離低級趣味的人。
那天晚上,你睡得不好,以後的晚上,當然還是睡不好,如果不是更糟的話。你養成了,不,確切地說,是李琪培養了你失眠的壞習慣以及“站沒站相”的好習慣。
你拒絕回答湯尼的“童貞”問題,並不表示你從來沒有和女人有過親密關係,那是不負責任,也不是實事求是的說法。你出國前夕,還十萬火急地和單位一個打字員有過超出同誌間的友誼,這種表達方式比粗魯的“失去童貞”要顯得有品位得多,也是湯尼無法理解的。這位小巧玲線的小姐意誌薄弱得如同她的身材,等了不到兩年,見你還沒辦法把她弄出來,她就是不猶豫地和別人發展出超出同誌間的友誼來。
你一度為之柔腸寸短,服了數劑阿Q式的良方才有好轉。遭此變故,你仍未對女人灰心,甚至興致猶勝從前。但你周圍的女人們顯然都和你相見恨晚了,甭管漂亮的還是不漂亮的,全都有了男朋友或者丈夫,還有的都已經是媽了。隻有一個王琳,見得再早也是白搭。你和她可能有的、最美好的發展前景就是請她作你婚禮中的伴娘,反之,你做伴郎也沒什麽不可以。
輾轉反側的時候,你想得最多的還是李琪以及她的身世。你總覺得她有點怪,看她無牽無掛的樣子好象沒結過婚,可是她這麽大年紀還沒結婚就更奇怪了。她又不像王琳。
第二天你渾渾噩噩地醒來,一看時間都已經快十點了。你躺在床上聽著外麵的動靜,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李琪應該早就出門了。
你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發現眼眶有些黑,胡子有點長。你用的刮胡刀是那種塑料柄,一次性的,論袋買,一袋十個。那把刀你已經記不起用了多少次了,刀片已有鏽跡,盡管你在下巴上擦了皂液,還是疼得你齜牙咧嘴,那不是刮胡子,而是拽胡子。你隻得扔了那把,從抽屜裏取出一隻新的來用。
你洗好臉,摸著幹淨的下巴,突然咧嘴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