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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迷思: 三皇五帝到夏商》之一百三十四

(2016-03-27 19:38:38) 下一個

        司馬遷沿用了孟子的“數據”,令人覺得奇怪的是,《史記》的前四卷引用了很多《尚書》裏的文字,為什麽寫周武王的軍隊配置就把《尚書》丟在一邊呢?實在要解釋的話,隻能說司馬遷用這種方式再次向孟子“致敬”,就像他大張旗鼓地援引《萬章》裏兩句話去“宣揚”堯、舜、禹禪位的盛況。

        更奇怪的是“甲士四萬五千人”的說法,這似乎是司馬遷的獨家“統計”數字,不見於任何史料,而且說不通。春秋之前的兵車編製最多為七十五人,其中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那麽甲士一共才九百人,距離四萬五差太多了!退一步說,七十五人全是甲士(太豪華了),那也隻有一半之數;再退一步,姬昌的兵車配置到了頂級,每輛一百甲士,還差一萬五!滿打滿算,周軍人數都不會超出三萬三(假設真有虎賁三千)。當然了,“虎賁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大大增加了“血流漂杵”的可能性,除非你跟孟子一樣“不信書”。

        《周本紀》還有更讓人吃驚的統計數字:“諸侯兵會者車四千乘,陳師牧野”,四千乘是個什麽概念?如果姬發的三百乘配備三萬士兵,那麽四千乘就表示四十萬人!哪來的?《竹書》明確說明前來匯合的諸侯隻有那八個方國,也就是說每方國平均有兵車五百乘,比大周的兵車還要多兩百乘,如此兵強馬壯的方國需要聽命於姬發嗎?除非這八方首腦有受虐狂。

        《周本紀》沒有明說隻有八個諸侯方國,含糊其辭地說“師畢渡孟津,諸侯鹹會”,給人印象好像有很多諸侯,但是姬發在牧野做的軍事動員報告《牧誓》暗示了《竹書》說得沒錯,“鹹會”的諸侯真的隻有八個。假設上次在盟津“不期而至”的八百諸侯全來了,那又太滑稽了,第一個受不了的將是姬發。八百諸侯一共兵車四千乘,就是說每個諸侯國平均出車五輛,這是在打發叫花子嗎?!再假設,那些諸侯都對仁德的周武王中心耿耿,那五輛兵車便是他們的實力體現,那就說明這些諸侯國大小和一個村莊不相上下,姬發靠這群烏合之眾打天下嗎?那八百個“村莊”代表了天下三分之二的力量?

        以上這些無法自圓其說的疑問說明了《周本紀》和《孟子》提供的那些數據不靠譜。那些數字除以十就差不多了,也即武王率戎車三百乘,虎賁三百人;八諸侯國出車四百乘,總人數在五萬至八萬之間。

        話說公元前1046年二月的某日清晨,天剛麻亮,姬發帶著他的部隊來到殷都朝歌郊外的牧野。牧野現在被當成一個確切的地點,即現在的河南淇縣,不過也許是以訛傳訛,其實牧野這個詞本身就是郊外的意思,確切地說是遠郊。《爾雅·釋地》說:“邑外謂之郊,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這個解釋用在姬發的軍事“大聯歡”上也說得過去。那支軍隊雖然遠遠少於《周本紀》宣稱的那麽多人,但也是一支浩浩蕩蕩的大部隊,必須離朝歌遠一些才能不被發覺,否則姬發哪有機會操著陝西腔念《牧誓》啊?

        姬發念《牧誓》時POSE擺得相當高大上,左手持黃色的大鉞,繪有龍紋或虎紋的斧頭套上一長柄就成了鉞。斧頭作為先秦時代的常規殺傷性武器,所有人都可以用,鉞則隻有將帥才可以用,《周禮?大司馬》注:“戉,所以為將威也”。帝辛的九世祖母婦好就非常喜愛鉞,生前使用兩把青銅鉞:龍紋鉞和虎紋鉞,看心情挑哪支鉞,像換衣服一樣。婦好的鉞既是指揮的權杖,也是這位巾幗的作戰武器,而姬發手中的鉞純粹是做做樣子,那是“黃鉞”,無論是黃銅或是黃金所製,都不適於實戰。黃銅太軟,黃金更軟,如果有人拿黃金來砍我,我會很高興。姬發的右手也在裝樣子,握著一杆大旗,旗上係著白犛牛的尾巴(這也是先秦時期,王侯旗幟的標配,因為這個原因,白犛牛珍貴之極)。

        姬發左右手握穩了鉞和旗後,開始致歡迎辭“HELLO,從西方遠來的朋友們,你們辛苦了!”(“遠矣西土之人”)“西土之人”說明了什麽?意思是來的諸侯全是在殷商的西邊,包括姬發自己,那麽庸、蜀、羌、髳、微、盧、彭、濮八方國在殷的西麵嗎?庸、盧、彭、濮在湖北,蜀在四川,羌在甘肅和青海一帶,髳在山西,微在陝西,全部在殷商西麵,姬發方向感很好,“西土”之說非常準確。這說明了跟隨姬發故地重遊的都是西部諸侯,西部諸侯可能有八百個嗎?除非有的諸侯小得像個生產隊才湊得起八百這個吉祥的數字。話說回來,那麽小的“生產隊”,姬發需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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