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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迷思: 三皇五帝到夏商》之一百三十三

(2016-03-25 17:46:15) 下一個

        姬發從秋天等到冬天,派出去的探子回來報告的消息與密信完全吻合,姬發這才發出行軍令。大軍出發前,姬發舉行了盛大的殺俘祭祀,這叫”有事於上帝”。被帝辛廢除的殘忍的人牲,在周朝再次興起,周朝並以此作為攻擊帝辛的四大借口之一,譴責帝辛不敬上蒼,所以帝辛活該被上天拋棄。還別說,帝辛的失敗,多少還真的跟他不肯殺俘有關。

        上次在孟津有八百諸侯跟隨姬發,那麽在鮮原來了多少諸侯?誰都猜不到,我也沒想到:隻來了八個!你沒看錯,是隻有八個,不是八十,更不是八百,而且這八個全是方國,用現在的話來說是少數民族部落。這是《竹書》上說的:“冬十有二月,周師有事於上帝。庸、蜀、羌、髳、微、盧、彭、濮從周師伐殷(伐殷至邢丘,更名邢丘曰懷)”, 看來孟津撤軍的後遺症極其嚴重極大地影響了眾諸侯的“長跑”積極性。《周本紀》也特別提了這八個方國,而且姬發在《牧誓》裏把他們當做壓箱底的寶貝在牧野宣言中隆重推出,言下之意有他們相助定能所向披靡,天知道他是否在自我安慰。

       姬發挺逗的,從鮮原經過刑丘,他居然還有興致改地名,把刑丘改為“懷”。刑丘裏有個“刑”字,讓姬發感到不吉利,他本來就很緊張,經不起任何形式的刺激,既然地名讓他不爽,那就玩玩文字遊戲,把地名改了,很霸氣,還透著股機靈,隻動動嘴,就能把不吉利消弭於無形,從而帶來心理安慰。這一招未莊的阿Q也會。

       姬發的文字遊戲遠不止改地名,他還發表了一篇收入《尚書》,題為《太誓》(或《泰誓》)的講話,這篇講話很短,主要是譴責帝辛的四條罪項:一、聽信婦人之言;二、自絕於天,毀壞其三正;(這第二條好像是從大禹兒子討伐有扈氏時說的“威侮五行,棄絕三正”學來的,武王起碼得說明一下靈感來自《甘誓》,以示學術端正);三、疏遠同祖兄弟(祖指祖父母,即所謂“王父母”);四、廢棄先祖雅樂,而以“十八摸”之類的音樂取悅婦人(“乃斷棄其先祖之樂,乃為淫聲,用變亂正聲,怡說婦人”)。帝辛的罪行裏,沒有酒池肉林,沒有炮烙酷刑,也沒有提及帝辛在解剖學上的示範教學,比如挖心髒、鋸大腿、破孕婦肚子等等。姬發為什麽不提呢?因為他的想象力有限,比後世的儒生們差遠了,真是“後生可畏”啊!

       這四宗罪裏一和四看起來好像可以合在一起,其實不然。第一條罪狀裏的婦人指的是宮外的女官;第四裏的婦人則是指以妲己為首的嬪妃,等到給商朝做小結時我再詳談。 數落完萬惡的商紂王,姬發接著說的話大家肯定都猜得到,那便是替天行道(“行天罰”)。《太誓》裏的最後十個字頗堪玩味“勉哉夫子,不可再,不可三!”, 用大白話說就是”大夥兒要奮勇作戰啊,不能有第二次,更不能有第三次!”。姬發完全是有感而發,一年或是兩年前的“第一次”,他就是在同樣的地方“閃了腰”,害得他和薑大神連覺都睡不好,他再也不要看到同樣的悲劇再次上演,於是他下令隊伍“向前,向前,向前!”。

        據《屍子》說:“武王伐紂,魚辛諫曰:歲在北方不北征”,頗為耐人尋味。如果從周原直接進攻殷商,那是南征而不是北伐,魚辛當時為什麽不進言姬發不宜出兵?無論南征或是北伐,征伐的對象都是帝辛,沒有區別。這暗示了姬發率軍南下時,一定用的是別的借口,就像上次打著祭奠文王的旗號一樣,隨軍而來的魚辛並不知道要開戰。

       等周軍從盟津向朝歌進軍時,魚辛才意識到真要打仗了,他的諫言說明兩個問題:第一,他認為武王兵力不足以撼動帝辛;二、他不知道姬發收到密信。他能在武王麵前說得上話,說明他是重臣,但武王沒有告訴他實情。他當然不能說了,否則《太誓》、《牧誓》還怎麽說得出口?!基於此,姬發拒諫魚辛。

        總而言之,英明神武的周武王一甩孟津觀兵的窩囊相,果斷地下令全軍全速前進,不分晝夜,風雨無阻。《呂氏春秋·貴因》說:“武王至鮪水(即孟津附近),天雨雪,日夜不休,武王疾行不輟。軍師皆諫日:‘卒病,請休之。’”,我相信軍師肯定不包括首席軍師薑大神,因為他和姬發最清楚,什麽叫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錯過這次機會,就等著被“北征”吧。那些生病的士兵,不知道會被怎麽處理,背著他們急行軍顯然不太可能;就地解散更不可能,如此機密的軍事行動萬一走漏了風聲怎麽辦?姬發不可能冒這個險。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病了,那就去死。

      周武王帶了多少軍隊?《史記·周本紀》說:“武王率戎車三百,虎賁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以東伐紂。”,這比成湯伐桀的軍隊人數多了很多,成湯當時的嫡係部隊不過萬把人而已。這句話裏疑點很多,虎賁是禁衛軍,一個個都是百裏挑一的格鬥高手,還得通過“政審”才行,怎麽可能有多達三千人的配備?清朝的禁衛軍才1770人而已!虎賁作為禁衛軍的代名詞,直到唐代才廢止。《尚書·牧誓》序裏說“虎賁三百人”是靠譜的,而且和三百乘兵車吻合,即每輛戰車配備一名虎賁士兵督陣。

        《孟子·盡心下》裏給虎賁軍人數乘以十,不知道理由是什麽,這麽大的陣仗,明顯是要營造“血流漂杵”的恐怖現場。可孟老先生明明堅決否認“血流漂杵”,因為他認為“德配於天”的周武王隻要一出現在戰場,敵人就會被感動得受不了,主動放下兵器,熱烈盈眶地投降,根本不可能有流血事件發生,戰場成了士兵們的戰地大聯歡。按孟老先生的期待與邏輯,虎賁三百人都是在添亂,何況三千人?孟聖人難道轉眼就忘了他自己的名言“盡信書不如無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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