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序曲》（三皇五帝到夏商）之七十八

第四章 寫在甲骨、青銅上

 

一 商湯烈烈

 

        《殷本紀》從殷商始祖契的神奇誕生經曆（詳見《帝嚳篇》）講起，那便是《詩經·商頌·玄鳥》開頭的八字真言：“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回顧了契在舜朝任司徒時的輝煌政績（見《帝舜篇》），因功勳卓著被封於商，並被賜姓“子”。這些往事因為成湯並不如煙，成湯的先人一一浮現在我們眼前。

        契的兒子叫昭明，對於昭明史書上的記載一片空白，隻有這個空空蕩蕩的名字。昭明的兒子很有名，叫相土，是夏後相時代的人物，《竹書》稱他是馬車的發明人，我在前文提及此說頗為可疑。相土的兒孫昌若、曹圉和昭明一樣，事跡不見史冊。曹圉的兒子冥是少康和杼時代的商侯，是個水利工程師，工作兢兢業業，死在工作崗位上，他是成湯先祖中一個值得後人尊敬的人物。他的兒子亥就是個混賬了（筆者按：如前文所述，他也不應該是冥的兒子。《殷本紀》裏把亥寫為“振”，應該是“核”字的誤寫，“亥”與“核”古音相同），簡直是個害人精，做買賣做成風流鬼，自己死了不算，連累有易氏國君綿臣家破人亡。亥的非正常死亡對於商朝有著裏程碑的意義，難怪商人把他當做“王”祭祀，所以他才叫王亥。

        亥的兒子微，以替父報仇的名義，借兵河伯滅了有易氏，從此開啟了商王朝“以力服人”的“商業”模式。微又叫上甲微，微是名，上甲是號，和他的父親一樣，也是個人渣（其人其事詳見《盛極而衰》）。自上甲微之後，後麵五世均以天幹為號，很好記，分別是報乙、報丙、報丁、主壬和主癸。《殷本紀》裏的這個世係傳承裏有一個錯誤和一個疑問。把報丁放在報乙之前是個錯誤，另外根據《楚辭》專家薑亮夫先生的推測，上甲微的弟弟弑兄篡位，又讓自己兒子繼承大統，所以後麵的乙、丙、丁等都不是上甲微的直係後人，這似乎也解釋了為什麽啟動“商業”模式的上甲微沒有得到“王”的禮遇。

        主癸死後，他的兒子子天乙登台了，當他開始和履癸正式叫板時，他叫成湯，商朝的奠基人。至於他為什麽突然叫“成湯”，原因可能很無厘頭：這兩個字也許是衍文，即因繕寫、刻板等錯誤而多出來的字。這證明名字是無關緊要的，想著改名換運的人趕緊打消念頭，瞧瞧人家成湯頂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名字都把事業做得那麽有聲有色。

        我差點忘了介紹成湯的出生經曆，他的出生毫不神奇，我們已經司空見慣了。他媽媽是主癸的妃子叫扶都，某年某月的某一夜，她悄悄，悄悄地出去一趟，“見白氣貫月，意感”，也是因“光電感應”生下成湯。我們已經見識過黃帝、顓頊、少昊、舜以及大禹都是以這種“明媚”的方式珠胎暗結，對此我沒有任何意見，也沒有疑問，一切都那麽“自然而然”地發生了。他的外貌“豐下銳上，皙而有髯”，這分明就是堯的造型，可惜身高隻有九尺，沒達到“丈夫”的尺度，略有遺憾。我比較耿耿於懷的是，這孩子生下來“臂有四肘”，這到底算是超人還是殘疾人？我很好奇，多出來的兩肘他做什麽用、怎麽用？

        四肘成湯繼位時，他從商丘遷往南亳（介於山東曹縣和河南商丘之間），據說那是帝嚳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按照夏朝爵位的命名方式，成湯那時不叫商侯，而應為“亳侯”。成湯把他的搬家心得寫成一篇文章《帝誥》，據說被收入《尚書》，隻是現在誰也看不到了，如果他寫得像《湯征》一樣，我情願不看。

         成湯繼承他父親主癸的爵位後，他已經對做商侯或者亳侯沒什麽興趣了，不時“肘擊”履癸試探他的反應。履癸被惹毛了，喝令成湯來夏台“喝茶”，成湯有恃無恐地去了。當他從夏台出來後，一個信念湧上心頭：這個婦人之仁的履癸完全可以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