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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序曲》(三皇五帝到夏商)之七十六

(2015-11-13 20:09:53) 下一個

三朡哪裏頂得住成湯的攻擊,夏桀再次抱頭鼠竄,跑到郕國(今山東寧陽縣),再也無路可走了,被成湯於焦門捕獲。成湯表現得很有風度,沒有殺死夏桀和他的家人,可能念當年夏台手下留情之恩。(《竹書》“商師征三朡,戰於郕,獲桀於焦門,放之於南巢。”)按《竹書》後來的說法,成湯饒過夏桀大有深意,乃是“奉天命放桀”。

夏桀的兒子淳維逃到北方沙漠,建立了一個國家,那個國家成了匈奴的一支,所以匈奴除了“熏魚”一類的難聽名字,還有個挺順耳的名字:淳維,《史記·匈奴列傳》裏說:“匈奴,其先祖夏後氏之苗裔也,曰淳維。”,這話不太準確,“熏魚”也是匈奴,早在黃帝時就存在,不可能是淳維的後裔。

夏桀被流放到南巢(今安徽巢湖),四百七十一年的夏朝正式壽終正寢,那一年是成湯十六年,公元前1602年。根據《竹書》,成湯在兩年之後才正式繼位,商朝始於公元前1600年。

夏朝結束了,夏桀的故事並沒有結束。

夏桀孤身一人木然地坐在牛車上,左右的幾輛牛車上是他的家眷,那裏沒有琬和琰,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裏,無論她們去哪兒都比跟著他強,他對她們沒有怨恨。她們比朝中的那些大臣強,那些男人早就一個個地投靠成湯去了,至少她們一直守到最後一刻。

如果一定要恨一個人的話,他恨他自己;如果再恨一個人的話,那個人是和他一起看流星雨的妺喜。如果沒有她和成湯的奸細伊尹勾結,夏朝起碼不至於倒得這麽快吧?夏桀早就聽說了妺喜的事,可他一直沒有處罰她,仍舊留她在傾宮。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不殺了她,通敵的大罪,殺她十次都不為過。他連子天乙那個腫瘤都沒殺,又怎麽會殺她?她現在一定被成湯收入後宮了吧?她不僅是個漂亮的女人,還是成湯的功臣哩。

身後是一小隊押解士兵,他沒有回頭看一眼他身後的都城,那是他的恥辱。他伸袖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鼻涕,當他睜開眼,他看見一個身著白色衣衫的女子向他的牛車奔過來。他看清了,可是不敢相信,那個女人是妺喜!

直到妺喜跳上車躺在他懷裏,他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是眼花,不是在做白日夢!履癸緊緊地抱著她,撫摸她的長發,問道,你來幹什麽?

妺喜伏在他肩上,沒有抬頭,哭著說跟你去看流星雨。

履癸說,傻丫頭,你知道俺要去哪裏嗎?那是莽荒之地,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片大湖,跟著我你隻有苦吃了。

妺喜抬起頭說,誰說的,那裏有大閘蟹!

履癸哈哈大笑起來,好好,俺們去吃大閘蟹!BY THE WAY,大閘蟹是什麽東西?

妺喜也笑,說去了不就知道了。

履癸和妺喜一起被流放於南巢,對此屈原替妺喜鳴不平,他怪成湯不仁:“妺喜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成湯你要如此懲罰她?”(“妺喜何肆,湯何殛之?”)言下之意是,妺喜明明有功於成湯,成湯怎能過河拆橋把她流放了呢?

屈老夫子錯怪成湯了,他放過夏桀,又怎會處罰有功於他的妺喜?唯一的解釋就是妺喜選擇被流放,和履癸一起被流放,她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因愛生恨,卻不因為恨放棄對那個男人的愛。

後世的禦用文人把妺喜當成著名的紅顏禍水之一,栽贓陷害無所不用其極,從西漢到西晉,妺喜的禍水形象一步步被樹立起來。劉向說履癸經常把妺喜抱在膝上,你看見了?就算他把她抱在膝上怎麽了?西漢最溫柔的男子京兆尹張敞因為替老婆畫眉而遭時人嗤笑,說他是“京兆眉撫”,張兄當著漢宣帝的麵很男人地說“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也”,馮夢龍說“張敞畫眉,相如病渴,雖為儒者所譏,然夫婦之情,人倫之本,此謂之正色”(《醒世恒言》卷十五);皇甫謐說妺喜愛聽絲綢撕裂之聲,你聽見了?絲綢的撕裂之聲非常滯澀,一點都不清脆悅耳,我剛特地找了一小片撕了一下,為啥妺喜愛聽那種聲音?但我知道皇甫謐說話的動機,絲綢是當時最珍貴的衣料,妺喜撕絲綢便是暴殄天物,便是奢靡無度,便是禍害天下。

天下是男人的天下,為什麽丟了天下把責任推到女人頭上?顓頊帝曾說走路讓女人走開,那麽丟了天下的責任是不是也可以讓女人走開?就像打籃球,如果你投籃不準,不要怪你的球衣顏色不夠酷。我也模仿屈原的口氣,替妺喜說句話:“妺喜何辜,汝何辱之?”,同時祝妺喜和履癸在南巢生活愉快,無須介意後人潑在他們身上的汙水,偌大巢湖,什麽樣的髒水洗不去?在巢湖洗鴛鴦浴、吃大閘蟹多麽浪漫、豪邁,豈不比做帝王強多了?!我仿佛看見妺喜和履癸在夕陽下“咯咯”地笑著,逐漸淡出我的鏡頭。他們沒有死去,隻是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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