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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序曲》(三皇五帝到夏商)之七十一

(2015-11-05 18:49:52) 下一個

履癸柔情似水,覺得原有的土房子都不夠土氣,根本配不上水靈的妺喜,於是蓋了座超級土氣的傾宮,傾宮房間很多,比較適合捉迷藏。每次履癸找不到妺喜就會問:“HONEY,你在哪?”,妺喜很聰明地在一個角落說:“我不告訴你”,匆匆那年,他們的愛情故事讓人臉紅也讓人眼紅,他們捉迷藏的時候都藕斷絲連。

那一年,發生了一起政治事件,九夷之一的畎夷鬧獨立,履癸接到報告後,聳聳肩說:“小樣,待老子找到妺喜妹妹之後再收拾你”。履癸收拾了畎夷,過了三年,有個少數民族主動臣服(“六年,歧踵戎來賓。”),這說明,履癸在談戀愛之餘,還是沒有忘記本職工作。

妺喜什麽都好,臉蛋好、身材好,就是麵部表情不夠豐富:她不愛笑。帝王專家皇甫謐對妺喜很了解,在《帝紀》裏說,履癸偶然得知妺喜聽見絲綢撕裂的聲音就會發笑,於是便令人成天在“小學校園”裏看見妺喜就撕綢。哦,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撕扯綢緞?

愛聽絲綢撕裂之聲的還有周幽王的愛妃褒姒以及商紂王的寵妾妲己,九百年裏三大美女嗜好相同,我不知道說什麽好。我隻能得出托爾斯泰式的結論:剩女們各有各的煩惱,美女們的愛好殊路同歸。

履癸還有一個令人發指的罪行是“酒池肉林”。據皇甫先生說,履癸建立了一個巨大的池子,可供三千男女在裏麵HIGH!池子裏裝的不是水,是酒;池邊的樹上掛著肉脯,三千男女抬頭吃肉,俯身喝酒,裸身相抱,如此場景真是人類史上罕見的腐敗奇觀。六百多年後,商紂王不讓夏桀專美於前,又讓此奇景重現。妲己愛上了妺喜的愛好,商紂咋就不能喜好夏桀的喜好?

“酒池肉林”固然充分體現了履癸腐敗得變態,但從另一方麵說明了當時的夏朝富得流油:那麽多的酒需要多少糧食?!當時沒有水泥,光是涔透到土裏的酒就不知道有多少。那麽我們是不是也得表揚一下履癸在經濟建設上的非凡成就?要釀這麽多的酒,除非夏桀朝的農業科技可以讓畝產達到萬斤,可我們都知道“畝產萬斤”真的隻是個笑話,哪怕有著名物理學家給出可能性證明也沒用。

我在前文提過皇甫先生儼然古代帝王的新聞發言人,其著作《帝紀》是關於中國古代帝王最全的檔案匯編,連遙遠的三皇曆史都給他摸清了,很了不起,但有點TOO GOOD TOO BE TRUE,劉知幾對《帝紀》頗有微詞:“多采六經圖讖(念襯);引書之誤,其萌始於此矣”,“圖讖”源於匪夷所思的河圖洛書,溶入先秦巫師們的卜辭,是方士們用來忽悠帝王們的敲門磚。圖讖是“緯書”的一部分,“緯書”相對“經書”而言。“天人合一”把經書和緯書一下子就連在一起,董仲舒由此成為交叉學科的學術帶頭人。

漢代時獨尊儒術,於是騙子們與時俱進,把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附會於儒家六經,哄得主流高興了,自己有口湯喝。讖緯說白了就是一套係統的迷信,不過很多帝王借助於它登上帝位,比如王莽和劉秀,以至於後來“緯書”喧賓奪主成為“內學”,而“經書”反倒成了“外學”,“天人合一”心法的創始人董仲舒地下有知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帝紀》裏某些東西甚至超出了劉知幾批評的範圍,既非緯書,也非引書引錯了,而是來自皇甫謐自己的想象。

“酒池” 之說,最早來自戰國時代,屍子說桀、紂奢靡無度:“六馬登糟邱,方舟泛酒池”,六匹馬運酒糟,釀出的酒也許可以灌滿一個小型遊泳池,在裏麵泛舟怕是夠嗆,考慮到屍子能說出豬狗鳥獸為了自絕於夏桀而鬧自殺、自殘,他的話怕是要打些折扣才行。

第一個站出來“擴建”酒池的人是漢文帝朝的韓嬰,他在《韓詩外傳》第四卷裏說:“桀為酒池,可以運舟,糟丘足以望十裏,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光是堆出來的酒糟就達十裏之遙,夏朝的糧食實在太多了!這麽多的酒,泛舟應該沒問題了。劉向在《列女傳·夏桀妺喜傳》巧妙地再創造了一番,添加了醉鬼、死鬼,還有妺喜這個女鬼:“為酒池可以運舟,醉而溺死者,末喜笑之以為樂。”,劉向的想象力相當不錯,說娥皇、女英以莫名其妙的“龍工”、“鳥工”之術兩次助姚重華先生逃生的也是他。劉知幾先生對他這位本家評價也不高,在《史通·雜說篇》裏說:“廣陳虛事,多構偽辭”。

皇甫謐的《帝紀》在劉向的基礎上繼續添磚加瓦,發揮出“肉林”:“肉山脯林,以為酒池,一鼓而牛飲者三千餘人,醉而溺水。”,成湯討伐履癸時都不好意思編這個經濟和腐敗的雙重神話。明人馮夢龍在《情史》博采“眾家之長”,把韓、劉、皇甫三家之說合在一起:“肉山脯林,酒池可以運船,糟隄可以望十裏。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妺喜笑以為樂。”以訛傳訛,一至如斯!考慮到馮夢龍是個小說家,小說是可以虛構、誇張的,所以通過閱讀曆史小說學曆史是件不太靠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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