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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序曲》(三皇五帝到夏商)之四十七

(2015-09-25 17:52:32) 下一個

五 承前“啟”後

 

        《夏本紀》裏關於大禹指定接班人的記載非常匆忙,司馬遷好像有點不耐煩了。“舉益,任之政”,“以天下授益”,就這些,再沒別的了。也難怪,這段說辭用於堯、舜,又用於禹和益,實在讓人產生“審美疲勞”,司馬遷自己首先就“疲勞“了。

         其實《五帝本紀》和《夏本紀》裏關於堯、舜、禹、益禪讓的記載全部來自孟子《萬章》裏的一段話:“益避禹之子於箕山之陰。朝覲訟獄者不之益而之啟,曰:‘吾君之子也’。謳歌者不謳歌益而謳歌啟,曰:‘吾君之子也。’,司馬遷把這幾十個字用到了極致,分別套在四個人身上!

       “訟獄者不之益而之啟”和“謳歌者不謳歌益而謳歌啟”這兩句話是不是特別耳熟?對的,司馬遷提前把它用在舜身上了,“獄訟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謳歌者不謳歌丹朱而謳歌舜”,所以在後麵司馬遷實在不好意思再讓打官司的人(獄訟者)麻煩禹、啟父子了,也不好意思再謳歌誰了。司馬遷要是連續“謳歌”三次的話,我擔心他會嘔吐。

         韓非子倒是認為大禹禪讓了,理由是大禹並非高風亮節,而是他做王時做得太辛苦了:手把手教百姓種田,累得腿部受損,腿毛都磨光了,即使奴隸都沒他那麽辛苦。(《韓非子·五蠹》“禹之王天下也,身執耒臿以民為先,股無完胈,脛不生毛,雖臣虜之勞不苦於此矣”)於是乎,大禹就禪讓了。這其實連“禪讓”都算不上,而是辭職。

        韓非子這短話經不住推敲,“身執耒臿以民為先,股無完胈,脛不生毛”,這是大禹奉帝舜之命治水時的辛勞,累得得了偏枯之症,那時的大禹僅僅是個司空而已,還沒有“王天下”哩。韓非子的論據就首先站不住腳,論點就不用提了。

        司馬遷寫得那麽潦草,也許還有別的原因,他沒底氣多說了。史籍裏對於禹禪位於伯益的質疑太多,我相信太史公看到過相關“參考消息”,起碼他看過《戰國策》和《天問》。

       《戰國策·燕策一》說:“禹授益,而以啟人為吏。及老,而以啟為不足任天下,傳之益也。啟與支黨攻益,而奪之天下,是禹名傳天下於益,其實令啟自取之。”,這段古文像白話文一樣明了,大禹明裏說讓伯益繼承大位,暗地裏使一個高明的陰招:他把兒子啟的人馬安插到伯益的辦公室,伯益缺少自己的人馬,他的政令怎麽可能得到執行,他的位置怎麽可能穩固?

        伯益是大禹身邊資格最老的臣子之一,大禹剛被舜任命為司空時伯益就是他的左膀,右臂是棄(後稷)。他和大禹一起征召民工,一起規劃治水方案,洪災之後,他發給災民稻種並且叫他們耕種的技術(“令益予眾庶稻,可種卑濕”),漢儒們甚至認為他們倆還有著共同的文學愛好,合著《山海經》。伯益和大禹在一起的工作時間比皋陶還長,如此顯赫的履曆居然被人認為資格太淺,人民不服他做天子?“益之佐禹日淺,天下未洽”,這樣的言論聽上去像安插在“益辦”裏的啟的馬仔們炮製出來的借口,而且還不太高明:伯益輔佐大禹的時間無論如何比啟長得多吧?伯益治水的時候,啟還在女嬌的肚裏裏轉筋哩!我最吃驚的是孟子居然和馬仔們持相同觀點,孟子說:“益之相禹也,曆年少,施澤於民未久”,我隻能無語。

         跟伯益比資曆,虧那些馬仔想得出來!不怪馬仔無能,而是伯益太強大了,實在沒什麽拿得出手的誹謗招兒,就算聘請美國總統競選班子裏的職業抹黑寫手來,也編排不出什麽來。伯益工作能力強、服務態度好,不貪汙,不包二奶(對了,那時包二奶不算作風問題),不抽有異味的雪茄,不走私石斧類的大規模殺傷武器,不酗酒,不搞豆腐渣工程,除了有點不務正業搞文學創作的嫌疑,基本上沒有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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