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卡羅爾.伍德門斯(Carole Rae Woodmansee)今天還活著, 幾天前應該是她82周歲的生日了。然而,幾天前家人卻在悲痛中紀念她的忌日, 巧的是這天同時也是她的生日, 生與死在同一天也實在是不多見,她的墓碑上刻著:生於1939年3月27日, 死於2020年3月27日, 享年81歲。
卡羅爾有四個兒女, 這天, 兒女們帶上洗滌劑,刷子和水,相約來到了墓地,清掃了母親與父親吉姆葬在一起的墓碑,他們的父親吉姆(Jim)於2003年去世。
一年前卡羅爾在一次合唱團練習唱歌中不幸感染了新冠(COVID-19), 她並不是合唱團裏唯一的受到感染的人, 算來算去, 天哪, 合唱團裏共有53人感染了,最後兩人喪生,卡羅爾便是其中不幸的死者之一。這是一場新冠病毒超級傳播事件, 這場超級傳播事件也讓人們了解到該病毒的超級傳播方式。
迄今在美國死於該病毒的55萬多人中,卡羅爾成了第一批因新冠而去世的死難者之一。
如果我們把記憶拉回到2020年3月,也許還記得在美國華盛頓州的弗農山(Mount Vernon)以南約一個小時車程的柯克蘭(Kirkland)一家療養院首次出現了疫情暴發。沒幾周後,卡羅爾在合唱團就因感染了新冠而去世。
卡羅爾是一位心髒手術後和癌症的幸存者,女兒邦妮一直在家照顧她,直到那一天,她得了新冠, 女兒不得不打電話給急救人員求助。
急救人員趕來後, 離他家10英尺遠而不入, 女兒邦妮得用輪椅把母親推著出來, 出來後, 想說再見都沒有機會,急救人員叫邦妮趕快回屋子裏去, 怕她也會傳染他們。
話說回到卡羅爾所屬的斯卡吉特山穀合唱團(Skagit Valley Chorale),這是一個社區合唱團, 主要由退休人員誌願組成, 與他們各自所在的教堂沒有任何關係,卡羅爾的合唱團的彩排是在華盛頓州州長傑伊•伊斯利(Jay Inslee)關閉該州的兩個星期前進行的。而且合唱團采取了當時已知的預防措施,例如社交距離和消毒, 但是沒有人知道裏麵已有人感染了新冠病毒。
合唱團負責人知道情況後立即直接給每個人打了電話,留下了電話語音。語音郵件中說,“合唱團裏有一個新冠陽性成員,現在團裏有24人已生病(後來是53人)。”斯卡吉特縣公共衛生部傳染病和流行病學負責人哈姆納(Lea Hamner)說,這個暴發立即表明我們防疫出了大問題。
哈姆納和她的團隊於是經常並反複地去追蹤這個合唱團成員,發現與合唱團接觸的人共有122人。他們仔細地跟蹤這些人們當時坐在哪裏,誰吃了餅幹, 誰在擺放椅子等等。
哈姆納說,在暴發調查過程中,他們所做的這種訪問的仔細程度和詳細信息是罕見的,因此,幾周後在該縣的病例減少時,她坐下來寫了一份論文報告。
哈姆納說, 當時人們要說新冠病毒為空氣傳播疾病(氣溶膠)會遇到很多阻力。“但是我們發現了這種疾病的中間地帶,新冠病毒既可能是通過飛沫,也可能是通過空氣傳播的。這是一個認識上很大的轉變, 論文發表後,美國疾病預防控製中心(CDC) 才開始承認新冠病毒可通過氣溶膠傳播這一事實。
當時《洛杉磯時報》的一篇文章中寫道,這個暴發已全球皆知,已促使研究人員對該事件進行了認真的調查研究,進一步鞏固了該病毒可通過空氣傳播的觀點。
弗吉尼亞理工大學教授,氣溶膠傳播專家林西•馬爾說:“我認為合唱團中的這種暴發……被視為真正使人們意識到該病毒可能在空中傳播的一種事件。”馬爾是239位專家中的一員,他們成功地讓世界衛生組織(WHO)更新了新冠病毒如何傳播的說法。
合唱團因感染新冠而去世的另一個成員是83歲的南希•“尼基”•漢密爾頓。漢密爾頓來自紐約,1990年代定居在西雅圖北邊。她曾在在《埃弗雷特先驅報》上放了一條私人廣告,便遇到了她現在的丈夫,現年85歲的維克多•漢密爾頓(Victor Hamilton),維克多•漢密爾頓說:“我們去了埃弗裏特(Everett)的保齡球館, 從那裏感染了新冠。”——可能南希就成為了那個超級傳播者。
新冠大流行改變了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對世界的認識,對生命的態度。新冠在某種程度上也扭曲了人性。漢密爾頓至今還無法為太太南希舉行紀念活動。他們的家人遍布全國,他正準備6月21日-她的生日那一天在紐約市為她舉行。
對於卡羅爾的孩子們來說, 這些兄弟姐妹,因為大流行, 去年他們無法對逝去的母親正常地表達哀悼,無法召開追思會。母親去世一周年紀念日才為他們提供這個機會。終於,在這一悲傷的日子裏,家屬舉行了一次追思活動,以緬懷母親在社區中的生平與表達對母親哀思。
追思會是在附近的弗農山Radius教堂裏舉行的,家人和朋友們均如約前來,兄弟姐妹及家人們把卡羅爾幾十張照片放在一起展示給大家。孫女兒還用卡羅爾的音樂營的T恤製作了一件被子。
溫迪(Wendy Jensen)是卡羅爾的最小的孩子, 她說:“最困難的是,當時都沒有能讓與臨終的媽媽道聲再見,就像她隻是失蹤去哪兒了那樣” 。
為父母掃墓後,兄弟姐妹開始回憶起來。他們說,父親一定很高興與他共患難46年的妻子又在一起了。孩子們感謝他們成為了好夫妻,好父母。並回想起他們的母親生前在稱呼孩子們和其他親人時,名字之前都要加上“我的xxx (my xxx)”。
“媽媽一直都是這樣叫我的:我的邦妮(My Bonnie),我很想聽到她在叫我一聲:我的邦妮” 另一女兒邦妮(Bonnie Dawson)這樣說道。如今昔日的那種母愛已消失在風裏。
“自父親吉姆(Jim)2003年去世那時起, 母親她就開始並從未停止過想念他們的爸爸,”大姐姐琳達•霍爾曼(Linda Holeman)補充道。
肯•哈伯德(Ken Hubbard)牧師主持了這個追思會, 他告訴前來追思的人們,這並不是一場葬禮,而是一個紀念追思會,大家一起分享卡羅爾身前的故事。
“外婆生前的祈禱挽救了我一兩次生命,”孫子戴維•伍德曼塞(David Woodmansee)說。
親人們回想起卡羅爾對家庭,信仰和音樂的熱愛。其他人還記得卡羅爾是如何熱情地歡迎他們到她家裏做客,聚會的,如何孜孜不倦地教他們上鋼琴課,如何熱心地為教堂做誌願工作的。
大家演唱了卡羅爾生前最喜歡的讚美詩《祝福的保證Blessed Assurance》。歌詞也是卡羅爾生前在醫院時對她的孩子們的遺言。
在追思會結束後,一家人又回到了墓地給父母獻花。家人們再次以自發的,充滿笑容的“生日快樂”來結束了這一天, 這一卡羅爾生日與忌日在同一天的日子。
卡羅爾因新冠死於生日那天,卻用生命喚醒了CDC和WHO對新冠傳播的再認識。就像女兒邦妮所說:“媽媽是會為了挽救別人生命而放棄自己生命的那種人。”
卡羅爾, 還有所有因新冠而去世的人們安息吧,R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