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蝦:【矽穀雙城記(二)】

本蝦寫這個係列的緣由來自於幾天前的一件小事。上周末晚上有位熟友很高興地微信我說，我們現在是鄰居了，我請你來我家喝茶。我驚喜之餘要來地址一看，是東伯市！便說：天呐，怎麽在那裏？然後告訴他有事不能去。他很警覺得問：是不喜歡地址嗎？我說不是，明天吧。第二天晚上果然被追問說，＂你說今天的＂。哎呀，這如何是好。於是，隻好說忘記了，並再次推後。我得找個光天化日的時候去呀。

 

這件事促使本蝦有了要寫這個係列的想法。既然肚子裏有些本市和東伯這個難兄難弟的零碎，何不串起來做一回狄更斯呢？

 

其實，我知道東伯現在改善很多了。那裏建了宜家，還開發了一些商業區，靠近101高速公路那片也還可以。特別是由於臉書正在興建一個新辦公區，會雇傭7000左右的雇員。盡管門羅公園市和伯樂沃土的房市中間價位已在二百萬美元之上，但兩市已阻止建新住宅，因此東伯的房屋下個十年會大漲。

 

 

本來這些都應該寫在這個係列的最後一篇的，以展望東伯未來的前景。但提前劇透全是因為好幾位讀友鬧的，她們紛紛表示東伯沒我寫得那麽嚴重和不堪。好吧，這下滿意了吧？

 

現在言歸正傳，讓我按年代順序，將雙城的故事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五十年代

 

先聽聽鮑勃(Bob Hoover)這個黑老人講一下東伯的故事。他是韓戰退役空軍戰士，1959年來斯坦福大學讀碩士，他的妻子也在斯坦福讀教育博士。

 

 

因為是黑皮膚他找不到地方租房子。他給各公寓打了無數電話，每次對方都說有房間，但當他一露麵被看到那張臉，對方會立刻說房子剛租出去了或者類似的借口！

 

鮑勃的經曆並不少見。那時候的房屋合同經常有明確限製賣給非裔的條文。

 

事實上，東伯以黑人作為主體而存在可能始自1954年。這年秋天，一家黑人搬進了東伯一個小區，鄰居們全是白人。一下子有一百多人湧入安靜的小區管理處表達憤怒，他們甚至起草了一個協議，規定以後小區的買房者需經他們同意才行。這些人還集資3750美元勸說這個黑人搬離。當這個要求被拒絕後，五分之一的白人鄰居立刻掛牌售屋，紛紛搬離。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亞裔身上。當一個亞裔搬進伯樂沃土市時，很多白人要求退房:＂我們根本不想有你這樣的人作鄰居＂。

 

當時的房地產經紀人會這樣告訴白人：＂馬上有黑人要買這裏的一處房子了，你們要賣房會很困難，最好現在就賣吧＂。經紀人會以打劫的價買下房子，轉手再賣給黑人牟利。

 

 

到六十年代中期，東伯就從幾乎全部白人地盤變成主要是黑人的區了。正好這時聯邦政府決定將連接舊金山和後來稱為矽穀的其它地區的主動脈101高速公路加寬，這就加深了東伯和伯樂沃土市兩個地區地理上和文化上的分離。

 

進一步造成這種分離的是，東伯南邊和伯樂沃土交接處是一個高爾夫球場和私人小飛機場。而東伯市1964年落得了一個廢棄垃圾處的下場，自此幾十年來，該地處理了矽穀的半導體和硬件產生的危險化學物質，這些玩意兒有時釋出氰化物到城市汙水係統，也在城市上空噴出化學霧霾。怪不然聽說離東伯不太遠的某大牛公司不能給員工開幼兒園呢，因為環境不符合對幼兒的嚴格要求。

 

同樣在五十年代，離東伯僅三英裏之外的斯坦福在二戰以後大學財務吃緊。彼時該校的名望尚未達到今天如日中天的程度，肯定也不是鐵路大享老斯坦福(Leland Stanford)在1885年簽下建校文件時所憧憬的牛校(elite institution)願景。五十年代時連矽穀這個名字在二十年內都還不存在呢。

 

 

知道嗎？斯坦福大學的全稱是個很長的名字，叫Leland Stanford Junior University。那個Junior 在英語裏是二世的意思，有時簡寫成Jr. 。很多人家父子兩代名字相同，就用這個Jr. 來區別，翻譯過來用個＂小＂字就可以了，比如老布什，小布什。

 

斯坦福大學就是因為老斯坦福為了紀念於1884年年僅15歲就去世的獨子小斯坦福而建立的。1891年，老斯坦福捐了2000萬美元，提出的辦學宗旨是：賦予學生實用型、外向型的直接有助於社會實際應用和個人事業成功的教育。

 

老斯坦福的遺願的確得到了很好的貫徹，本蝦在以前的文章《和女兒看這場電影用了一年》中曾提出，不同於哈佛、耶魯、普林斯頓等教學研究型大學，斯坦福是集教學研究和創新創業為一體的第三代大學！另有一種說法可能更形象，哈佛是錢，斯坦福是熱錢。

 

回到財務吃緊的五十年代，這時斯坦福曆史上一個劃時代的人物出現了，此人就是矽穀之父特曼(Fred Terman)。記住這個名字啊！我家孩子的初中就是以他命名的。

 

這個特曼24歲時在麻省理工學院念完博士回到加州，37歲時成為斯坦福工程學院院長。他有許多非常關鍵的獨到眼光，一手把斯坦福工程學院轉變成技術產業的引擎。

 

特曼在麻省理工學院的導師Vannevar Bush曾致力於推動國家科學基金(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的創立，寫了影響深遠的關於記憶擴展(Memex)的論文，該論文幾十年後塑造了鼠標、超文本和鏈接等概念。

 

由於和大牛導師以及東海岸的關係，特曼看出冷戰研究的資金將會成為斯坦福工程學院非常有價值的資本來源。在他的領導下，政府撥給斯坦福的經費和合同的價值從1951年的300萬猛增到1964年的5000多萬！

 

 

然後，他想到斯坦福可以利用豐富的土地達到一石二鳥的目的：把200多公頃的土地變成矽穀的第一個工業園區。園區培育了斯坦福為之聞名的工業和學術的共生關係，也因通過商業出租帶給了斯坦福豐厚利潤(老斯坦福遺囑不許賣地)。許多工業界最有影響力的公司在那時入駐，包括瓦裏安(Varian), 惠普(Hewlett-Packard), 洛克希德航空導彈分部(Lockheed’s space and missile division)和施樂(Xerox)的科研中心(PARC，Palo Alto Research Center)。

 

盡管五十年代斯坦福大學致力於推動更多的少數族裔學生入學，但那時的種族態度仍很不同，即使在很開放進步的加州。特曼的父親Lewis Terman和諾貝爾獲獎者William Shockley都是公開的種族優等主義者。這兩人也都是大牛啊！特曼的父親是斯坦福心理學係的教授，智商測試的發明人。那個諾獎獲得者又是一個矽穀曆史上的開創性人物。他是測謊儀和晶體管的發明者，公開認為基因決定智力。他的管理風格就象管孩子一樣，而且把員工工資貼在廣告牌上。後來他又回到斯坦福做教授了。

 

今天寫多了，先下了。

 

 

 

[7grizzly]

> 特曼的父親是斯坦福心理學係的教授，智商測試的發明人。
This reminds me of someone who said "I suspect that IQ, SAT, and school grades
are tests designed by nerds so they can get high scores in order to call each
other intelligent." ;-)

> 那個諾獎獲得者又是一個矽穀曆史上的開創性人物。他是測謊儀和晶體管的發明者，公開認為基因決定智力。他的管理風格就象管孩子一樣，而且把員工工資貼在廣告牌上。後來他又回到斯坦福做教授了。
I think the story was that Shockley was such a pig that his employees fired him and created Inte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