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蝦:【國際奧數之天龍八卦(七)】

(七)一個人和一群人

看了標題，你會奇怪，怎麽這一個人單獨拿出來和一群人並列？不能合並嗎？

不能。這一個人就是美國奧數總教頭，這群人是他率領的數學尖子們。

上次講到，Po-shen現在就是這個教頭，Alex等幾十個夏令營集訓隊隊員就是現在這批尖子們。請看今年的全家福。在前排最右邊是Alex，非常顯眼。有人說他的頭比別人大一圈，怪不然那麽聰明。還有人說他的胡子要是刮掉的話，頭就會小一圈。從Alex作一條對角線的輔助線，在左上角另一個穿藍色衣服的就是少帥Po-Shen。你看，他簡直和學生們一樣年青！

Po-shen最近樂壞了吧！他去年剛一接手，今年美國就拿了團體第一。在他之前辛勤耕耘了十多年的馮祖鳴所打下的基礎應該是功不可沒的。

馮在美國著名私校Philips Exeter任教，手下培養出許多美國奧數國手，其中包括進入名人堂的5金王Alex Song。馮從1997年開始涉入美國奧數培訓體係，2002年開始擔任國家集訓隊主教練，將美國的整體水平提高了一大截。

風雨十年，鐵打的名帥流水的才子。美國從來不缺少有天份的學生，馮的殫精竭慮使美國奧數的梯隊建設更有效果，保證了成績的穩定性和潛在的超越性。在馮的任期內，美國隊的成績比過去更穩定，基夲上排在二三位。請看中國奧數國家隊隊員無產階級24點理論家(這一定是個95後的逗比)所做的統計圖，藍色線條代表美國隊。

美國的人才培養體製與中國有很大差別，基夲上孩子的興趣和主動性可以使他們有較早的發揮、也可以走得更遠。馮祖鳴曾在對香港《文匯報》的采訪時說：＂對於非常非常頂尖的學生來說，在美國學習可以幫助他們更平穩地過渡到更高層級的學習中＂。

你看名人堂榜單上，美國出了許多多金王，可是中國這個巨牛(據說有時優勢大到可以少算一個人的成績仍可奪冠)最好的選手卻是榜單上排名較後、為數不多的幾個二金王。這裏主要原因是國內人數多、牛孩子多，很難多次衝出去代表中國，正如乒乓球全運會的決賽水平要高於奧運決賽。據說奧數國內選拔的題目要難於正式國際比賽的題目。名人榜上排名最好的中國選手周宏現在英國從事金融業，從Linkedin(領英)上可以看到，這哥們會五門外語：熟練英德二語，粗通意大利語，略懂法語和古希臘語。

在馮掌舵之前，美國就出了些多金王。70年代有一個2金1銀的，80年代一個2金1銀、一個2金2銀，90年代初有兩個2金1銀的。馮上任後，人才更是出現井噴現象。90年代末，一個2金1銀、另一個甚至4金(Reid Barton，不能不提一下他的名字啊)！新世紀初，俄國人Oleg拿了3金(先後代表俄美)。

從新世紀開始，一批美籍華人開始閃亮登場了。Alex Zhai (2金1銀)，Xiaoyu He (2金1銀)，Calvin Deng (2金1銀，先後代表美加兩國)。這Calvin還在國際計算機信息學奧賽(IOI)拿了銀牌。如果你覺得這簡直是把人嚇得傅立葉轉換了，那我讓你看看這位學霸Tiankai Liu(劉天凱)，他不但奧數拿了3塊金牌，而且計算機奧賽(IOI)又拿了2塊金牌。也就是說他從九年級開始就沒閑著，每年拿金牌拿到手軟。其實他本可以奧數和計算計再各多拿一塊金牌的，他十一年級那年有點厭倦江湖了。否則四金奧數加三金計算機(還有一個特別獎)，可以笑傲江湖了。這成績已遠遠超出你我這樣善良的人們有限的想象力了！請看天才長什麽樣：

2008年Titu等幾個大學的教授發表了一篇論文討論有超常數學天分的學生的跨文化分析，這篇文章是一位熱心網友看了本蝦的文章推薦的。這篇文章統計顯示，截止2008年止的＂最近＂這些年，大約一半的美國奧數成員是第一代或第二代來自亞洲(含印度)、東歐國家的移民。這是個非常有趣的現象。

前幾天有人跟帖說，＂這麽多年，奧賽金牌同學同事的沒幾十個也有十幾個，都是普通人。當年一起參賽的同學裏有的拿了金牌的現在做個某外企銷售員，有的當年100名的現在是ivy正教授＂。這位顯然想說他也參賽過。他說的也有部分道理，奧數拿了金牌不等於以後就成功。但因此就說這沒什麽了不起，就不對了。台灣首富王永慶還小學畢業呢，能因此大家都別上高中了嗎？另外，我們也從中反思一下，為什麽有的奧數金牌手後來卻做了銷售員(沒有歧視的意思啊)？是不是教育體製裏有什麽弊端呢？

前中國奧數選手庫超寄語新晉選手時說道：＂職業生涯的成功需要的技能和素質跟在奧賽賽場上表現出的技能與素質的交集可能甚少,職業生涯的成功所需要的機遇和其他不可控的因素也遠高於奧賽的成功需要的機遇＂。

庫超的話是說給小師弟師妹的，用心拳拳，當然是希望他們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人們有理由想知道這些奧數選手以後的職業生涯是否仍然成功？

好吧，咱就扯遠一點。知道劉天凱和紮茨伯格什麽關係嗎？他們不僅僅是Philips Exeter高中和哈佛的校友，而且劉天凱對臉書(有人譯成非死不可)有獨特的貢獻。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人生觀根本不是以常人所看重的財富和名聲作為衡量標準的。

被稱作數學諾獎的菲爾茲獎得主近年來每次頒獎(四年一次，每次2至4位)都有一半左右的前奧數選手。前帖提到的陶哲軒不再重複了，下麵幾個菲爾茲獎得主都是數學界的巨星：數學鬼才佩雷爾曼16歲時以滿分42分獲得國際奧數金獎，後成功破解了“龐加萊猜想”；斯坦福大學教授瑪利亞姆·米爾劄哈尼成為了曆史上第一位女性菲爾茲獎得主，她也是第一位獲得此獎的伊朗數學家。還有一位越南人吳寶珠(Bao Chau Ngo)在1988年和1989年代表越南兩獲奧數金牌(其中一次滿分)，也在2010年獲得菲爾茲獎，現為芝加哥大學教授。哎呀，這人不正好和我的前越南老板同一年前往東歐留學的嗎？我下次見他要問一下。我那個前老板有一次講起他的經曆讓人很有感觸。他家在越南因出身不好，一直受到不公平待遇，大學分數線需要比別人高許多才行。1989年政策鬆動，他才得以有機會公派到捷克斯洛伐克留學。11月剛去，就遇到東歐巨變，後來捷克和斯洛伐克分家。朝鮮、古巴等國紛紛把留學生招回，越南放任自流，他才得以輾轉＂流落＂至西歐國家。那時他很窮，常常就是一件衣服穿好多天。回憶起過去的辛酸事，他己眼中含淚了。這是吳寶珠的照片：

回到名帥馮祖鳴，他的確有很多獨到見解流傳於微信圈。最主要的是非常反對拔苗助長。他的威嚴也是眾口相傳的，不過聽說他對學生的愛護也是非常深的。

幾年前，本蝦有緣見過馮帥本人。那時本蝦送兩孩子去上他辦的IDEA Math冬令營。那個營每年冬夏都在矽穀舉辦，外州甚至日本國家隊都有人來學。據說他給老師們的講課材料是不給解答和答案的，理由是，老師必須自己獨立做一遍，才能準備充分講得好。

女兒說，孩子們都很怕馮祖鳴。他明令不許用計算器。在孩子們正在上課的時候，家長們坐在另一間教室裏接受馮祖鳴的＂訓話＂。他上來就給大家一個下馬威。他說，你們加州的家長太push。要知道，孩子們願意來而不是去玩別的已經很不容易了。我知道你們家長裏頭當年都很不了起，不是這個狀元就是那個第一名，但是你們的孩子不是你！不要拿當年的你和他們比。乖乖隆的咚，韮菜炒大蔥。家長們麵麵相覷，氣焰頓時被殺了一半。

人的脾氣和本事往往成正比的，隻要動機是為了追求卓越，怎麽都行啊。你看當年和中國女排爭霸的那個俄國主教練，每場比賽都咆哮如雷，還真罵出好成績來。馮教頭這脾氣還算是好的呢，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