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生活
我們在雅典隻呆了一星期,所到之處也隻是匆匆一瞥,根本談不上雅典生活,甚至連“雅典生活一瞥”都算不上。但為了這幾篇旅行隨筆標題的工整,我隻好采用誇張手法之“以偏概全”了。
雅典生活的開頭並不美妙,不僅如此,它還在我心理投下了一片不淺的陰影。
下了飛機,機場班車很快就把我們帶到了Syntagma,老城區的中心。我們選它是因為要去的地方都在附近。雅典酒店相對便宜,我們升了一檔,選了4星級。拉著小行李箱走在大街上,等紅燈,過馬路,找路牌。。。已經快到酒店門口了,我感覺背後有人,一回頭,白衣黑帽的年輕人,幾乎就要貼著我的後背。我一驚,下意識地把背包轉到了胸前,同時我也注意到了他邊上還有2個人。低頭一看,背包的拉鏈大開,“不好!”我趕緊摸裏麵的小口袋,還好,那裏還沒有開。我朝已經走到前麵的BB喊:“有小偷!” 我們幾乎同時轉過身來對著那三人。奇怪的是,那個貼著我後背的小夥臉上竟是一幅莫名其妙的表情。但我還是在這偽裝的“莫名其妙”裏看到了“訕訕”。他在平靜下隱藏是“訕訕”而不是“驚慌”!
小偷並沒得手。但那一刻於我很是驚魂,把我“飛向雅典”的心結結實實地拽到了地上。這麽多年來不計其數的旅行,無論巴黎還是羅馬,我們都沒有遭遇過小偷,雅典給了我第一擊。
好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無驚也無險。
提到雅典,中文資訊裏常常出現“破敗”、“髒亂”等字眼,我對此不置可否。機場班車開始進入雅典城,眼中的街景的確不能用賞心悅目來描述,彼此孿生的方形水泥建築,外牆灰仆仆的。再現了中國經濟騰飛之前城市的景象,連氣味都是。讓人很難想象這是一座歐洲都城。但隨著汽車的前行,離老城越來越近時,眼中所見卻漸漸地歐洲了起來,雖然建築依舊是缺少風格的水泥方塊。
19世紀30年代,希臘擺脫了奧托曼帝國的統治,獲得獨立。雅典一口氣建了“雅典學院”,“雅典大學”和“國家圖書館”。這三大建築“排排坐,吃果果”一個緊挨一個,采用的是祖先建造雅典娜神殿的風格。大概雅典人也有“天下苦秦久已”之苦。被土耳其人統治了近4個世紀之後,他們要尋回自己。簷下的浮雕還塗上了色彩,紅的,綠的,黃的。。。非常醒目。如此飽和度的顏色現代人是不會用的,因為它們無法表達微妙。但公元前5世紀,調色板上的色彩是非常有限的。讀過荷馬史詩的人也許會發現,那個時候,海是綠的,天也是綠的。這並不是因為荷馬的眼睛有問題(雖然他的眼睛的確有問題),而是當時的語言裏還沒有“藍色”這個詞。
這三大建築如此的希臘,它們一落地就成為了現代雅典的地標。
“雅典大學”簷下的壁畫,我們可以找古希臘第一個女數學家Hypatie 。可惜的是這三處都不讓參觀。
雅典的教堂很多,幾乎每條街都有。通常都不大,有的甚至很“迷你”。這座嵌在大酒店的小教堂,仿佛踩了一下這“不可一世”建築的尾巴。也讓我們這些原籍“東土大唐”的人領略了原來城市改建未必隻有“拆遷”這一條道。
某個教堂的“堂主”,他的麵孔真的好東正教啊!他背後牆上的畫像(也許是相片),是不是上一代堂主?一像,一人生。
衛城根下還保留了一片老宅,白色的小房,沿坡而建。每家門前除了大大小小的陶土花盆就是一缽水,那是喂貓的。而那家人未必有貓。貓跳上矮牆鑽進花叢,與出門散心的老鼠相遇。大眼瞪小眼,半日,老鼠肯定無聊死了,一溜煙要走,貓兒裝模作樣地追,一邊追一邊還不忘回頭朝我們看,等它再回過頭去,老鼠早就不知去向了。
希臘的傳統是大家庭。父母可以不請自到住進孩子家裏,誰也不會覺得別扭。子承父業,兒子一成年就在老宅上加蓋一層,給女兒備嫁妝,還給出嫁的女兒買一套婚房。但我們在雅典大街小巷閑逛時,也並沒有看到“子多屋高”的民居。大概,傳統早已改換了形式。
老城區的人行道往往都很窄,二人並肩必得有人半個身子探到路上。這倒罷了,要特別特別小心的是,人行道常常高低不平,甚至坑坑窪窪,稍不注意就會絆腳。扭傷腳踝無法出行的遊人每天都有。有的地方還很滑,因為不少地方是用大理石鋪就的,甚至是玉石般潔白無瑕的大理石。
Likavitou,雅典的最高點,平地而起的孤丘,有纜車上下山。我們沿山中小徑而上,沿途都是繁茂的仙人掌,果實累累,熟透了的殷紅色。這種果實法語中也稱為“無花果”,市場有賣。我曾經因為好奇買來嚐,結果是果肉不知其味,還紮了一手的小刺。於是再也不碰這樣的“無花果”。不過,我倒真想知道別人是怎麽吃它的。山頂有座白色藍頂的小教堂,在碧藍的天空下顯得特別幹淨可愛。這是個對雅典城“指指點點”的好去處:古老與現代盡收眼底。
雅典的樹,最多的要數橄欖。紫的,青的,密密麻麻掛滿枝頭。不知道雅典人是如何收割的。其次是橘樹,一隻隻油亮油亮的果實滿樹都是,早熟的就掉在地上,似乎也沒人理睬。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萬物生長。我的法語小冊子說,雅典的黃瓜西紅柿可口。在雅典根本不需要理會“有機不有機”,因為太陽對雅典是如此的慷慨,其土壤之肥沃,農作物都是自然的“有機”。我缺乏作物知識,對此說法將信將疑。但酒店早餐中的蔬菜,口感的確非常純正。
美食”Gastronomie” 一詞來自於希臘語。與歐洲大陸人“鳥食”不同,希臘人是喜歡饕餮的。在外就餐,常常點一大堆,他們認為“豐盛”是健康,也是財力的標誌,所以浪費也很驚人。媽媽奶奶一天到晚做吃的,他們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吃飯不像歐洲大陸人那樣“頭道,主菜,點心”,而是燒烤、肉、魚、披薩、麵條。。。一股腦兒地都上。是種沒有特色的特色。
希臘陽光好,葡萄甜度高。我們隨意要的紅酒,口感確實偏甜。可能中國人會比較喜歡,法國人也許會覺得“太軟,缺乏性格”。希臘的芝麻糖,我們一直都很喜歡。想著來雅典吃正宗的。吃上後我們才意識到以前吃的就是正宗的。酥、脆、香、甜,還不粘牙。完美的零食。唯一讓我煩惱的是:怎麽能讓自己停下來?
Syntagma 廣場每小時都有衛兵換崗。一般來講,換崗要麽以高頭大馬的隊列取勝,要麽以軍樂隊見長。而Syntagma 廣場的換崗這二者都沒有,隻有6個人:5個衛兵1個軍士。軍士負責維持秩序,5個衛兵:1指揮2新換2舊。木偶般的,每一次伸腿,甩胳膊,“費勁思量”,“猶豫不決”。仿佛很是擔心那關節,那部位會突然掉鏈子。十分嚴肅認真地滑稽著。加上他們的著裝,這樣的換崗,除了“可愛”我都不知道還可以用什麽詞來形容。觀眾不少,大家要麽專注地看要麽錄像拍照彼此輕聲議論,但有我同胞大聲地講電話,還踱來踱去地講,最後引來噓聲一片。
希臘語是歐洲語言的起源,但用慣了alphabet 的人初到希臘還是有識字障礙的,好在幾乎所有的地名路標都有英文。這讓我們聯想到“東土大唐”,路名拚音話:南京路,Nanjing Lu。我們想,如果雅典人也這樣,直接把希臘字母換成alphabet ,會怎樣?回到酒店房間我就把電視打開,聽希臘人講話。感覺希臘語在語調上接近意大利語,有吟唱的味道;語速上可以與西班牙語媲美,快。聽起來還是比較悅耳的。但如果與其它語言混在一起,我是斷然分辨不出來的。
(這是我的montage, 圖片想象一下希臘語如果也“拚音化”會怎樣?:直接把希臘字母置換成alphabet,哪位polyglotte 能夠看出這是beach?)
雅典幾日,常常看到上了年紀的人在擺攤。Monastiraki廣場上的水果攤,奧林匹克遺址公園外的紀念品攤,還有地鐵出口有老人坐在厚厚的一摞書上,手上攤開一本,朝向行人。我猜是賣舊書的。老人們是為了打發時間還是為進項,不得而知。但這些老人,臉上沒有愁苦,隻有安然。我的小冊子上說“希臘人很熱情。如果路上有人給你一小杯酒,幾個橄欖,你不要多慮,坦然接受就行了。” 在雅典我們並沒有受到如此“款待”,但多年前在克裏特島是的確感受到了的。衛城腳下有條寬闊的路,沿途都是餐館,也有夥計向經過的遊客招呼,但並不讓人感到他的“執拗”,那樣的“執拗”往往讓我非常不適。裏斯本某條著名餐飲街就是因為夥計太熱情執拗,我無法在那裏吃飯。雅典的夥計,他們的熱度正好,不像北歐的“根本不理會”,也沒有南歐的“過度的熱忱”,讓人感覺舒適。
雖然老城區隨處都是旅遊商鋪,但館藏浩瀚的考古博物館,商店貨架上幾乎空無一物。我原想買本盡量完整的藏品圖片冊,但根本沒有。守著如此龐大的寶藏,雅典人似乎既無野心,也不貪婪。
回巴黎的飛機上,談到“何時再去?” 我們想退休後多去住住。法國南部雖然也好,但畢竟還是有冬天的。而希臘,整年沐浴在陽光裏。希臘人呢?BB說到他的德國同事C。C有親戚退休後移居希臘小村,買條麵包、打瓶橄欖油都隻說德語,村裏人拿他沒辦法。時間一久,一村人都可以說德語了。
海風隨意吹網友好,你在雅典遭遇小偷團夥的經曆真恐怖。不知道你是什麽時候去的。現在歐洲大城市小偷真的是防不勝防。他們有一大堆花招,專門針對遊客。亞裔麵孔更是容易被他們盯上。出門在外,我們隻能小心再小心。而這樣的防備心理未嚐不是某種壓力,給本來應該輕鬆愉快的異域之旅上了枷鎖。
順著土豆的鏈接看了苗苗的詩。這分明是苗苗的原創,怎麽成了擴展了?
還有,再了不起的詩人在一顆童心麵前都相形見絀。
開心就好。
土豆,土豆,親愛的土豆,還有親愛的二郎,餘光中,除了“郵票。。。大陸在這頭。。。。。。在那頭”之外,我真的一無所知。
我寫“ 隨著汽車的前行,離老城越來越近時,眼中所見卻漸漸地歐洲了起來,歐洲了起來。。。”真的是因為筆力有限。再說,前麵不是提了“騰飛前的。。。”嗎?在觀感上的確有這種跳躍。
但“ 太陽每天升起,月亮每天明亮,苗苗每天吃飯…… ”,的確是好詩!
對了,餘光中的那首《重上大度山》中還有一句“明日太陽照例要升起”,俺家孩子聽了後就擴寫成:太陽每天升起,月亮每天明亮,苗苗每天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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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天天一杯變成周末一瓶,聽過“朝三暮四”的故事沒有? :-)
說到意大利,你的那些抓拍呢?要捂到什麽時候再“見人”啊? :-)
歐洲是個很特別的地方。說它小吧,它還有這麽多不同的語言與文化;說它大吧,它又沒有多少人口。如果以“地大物博”來丈量一個國家是否宏大,歐洲是的的確確的“小國寡民”。但歐洲人好像並不關心這些,他們看世界也不羨慕,他們也不為自己的東西覺得有什麽了不起。說不上來的一種味道。但我很喜歡。:-)
再過幾年咱們一起入住希臘某小村,讓整村一起用武漢話互相問候:吃了嗎……(我從意大利回來後,每頓午餐晚餐都想喝一杯葡萄酒,就一杯,那種狀態持續了一個月,直到自己覺得有些難為情了才改成隻在周末喝一瓶)
你們今天喝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