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向雅典
巴黎到雅典,三個半小時的飛行,它們之間卻隔著整整一個季節。飛機上一頓午餐的工夫,我們就從仲秋重回盛夏。下了飛機,摘掉棒球帽脫去夾克衛衣闊腿褲,換上我的巴拿馬和短袖連衣裙,對著眼前那延綿的山丘,我在心裏輕聲說:“你好,雅典!”
那片山丘是雅典寬厚的脊背,層層疊疊的建築朝著大海的方向鋪排開去,整個城市如同一片巨型的貝殼,安臥在無盡的藍色裏。Acropole 就是這枚貝殼上的珍珠。
旅行中的我們是散漫的,當然,也可以說是從容。而這從容,有時候是有代價的。譬如在雅典,我們就無法在衛城上看紅日從古老的石柱上冉冉升起,然後激情澎湃地感歎“人類文明的宏偉與壯觀”。等我們在小街巷裏優哉遊哉地漫步到山腳下的時候,太陽已經火辣辣地曬著我裸露的脊背了。不光如此,我們還要在長龍般的隊伍裏,在管理人員用幼稚園老師般的語氣“keep going up, keep going down, one by one”不斷的叮囑中緩緩地移步。
人真的多啊!感覺全世界的人都來衛城了。難道他們不用上班?不用上學嗎?當然,這樣的問題我是不會問我自己的。
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天上,山頂上有風,國旗在飄揚。衛城雄居雅典平地而起的第二高地之上,眺望不遠處的Saronique海灣,正午的海麵水霧飄渺,一艘軍艦在遊弋,那是水麵上的一個夢。高台之上的衛城,是曆史中的一個夢。反複的坍塌,不絕的洗劫,永恒的侵蝕,今天的神殿剩下的隻是一副時間的骨架,卻依然雄偉壯觀。古希臘人建造之氣度與熱情讓後人堅信,人是真的建造了“舊約”中的巴比倫塔。
下到半山腰,來到邊上一塊巨石之上,回望衛城。衛城就是這樣,在雅典的任何一個點都能看到它。現代雅典的建築缺少風格,無外乎一個個平淡無奇的方塊,但現代雅典的建造者們還是保留了基本的曆史文明常識。否則,衛城腳下一幢幢“試比高”的摩天大樓,眼花繚亂的玻璃幕牆,估計眾神殿裏的宙斯連死的心都有了。
某天我們爬上Nymphes山(山林中的仙女),也是雅典城邦的民主山,是公民民主議事之地。在山坡的巨石上野餐,衛城在我鞋子對麵的山頂,鞋下麵是螞蟻在搬運麵包屑。就這麽的坐著,看遠處山脊上的雲朵,聽風搖橄欖,發呆。。。
我們去尋蘇格拉底監獄。它就在這民主山腳下,琢開石壁成囚室。蘇格拉底就在這鐵柵門後飲盡那杯毒酒。必須如此, 沒有選擇。不飲毒酒,舌頭將不再表達他的思想,靈魂死。毒酒必須飲,命運必須受。蘇格拉底啊,蘇格拉底!
橄欖林裏隱隱約約飄來仙女的歌聲。我知道,這是我的夢境。我幾乎分不清神話故事與眼中的殘垣斷壁了。
殘垣斷壁,所有的遺跡都是殘垣斷壁。廢墟,被繁忙的市井包圍,一個柵欄隔出兩個世界,一處處柵欄隔出一個個時間的墓地。墓地一般都有貓,雅典更是如此。每一處時間的墳墓都是貓的天堂。在野草中安臥,在石塊上打盹,在石柱的空隙中嬉鬧撕咬。這些生靈在陰陽兩個世界自由穿行。
除了貓,還有烏龜。體態碩大,筆記本電腦般大小,在草地上,石板上悠悠地爬。不避人,或許它們早就知道誰才是這兒真正的主人。這些主人卻總是隨欲所欲地行為不檢點。某個下午的Agora,遊客們目睹了一起龜界的強暴案。雄龜拿龜殼撞擊雌龜,發出木魚般的“篤篤”之聲。雌龜躲,雄龜逼,無數個來來回回,雌龜毫無辦法。最後雄龜爬上了雌龜的背。張大嘴巴,發出沉悶的呻吟。姿勢不變,呻吟不止。做愛的雄龜,一副狠勁,甚是猙獰。時間一久,圍觀的遊客都失去了耐性,漸漸地散了。人們是理智的,因為烏龜一次交配往往兩三小時,甚至半天不止。
多年後,那天的Agora留在人們記憶中的也許隻有這兩隻烏龜了。
二郎好。如果有空請看看我的雅典第二篇,裏麵就有“言必稱希臘”,“不稱希臘又能夠稱什麽?” :-)
你太客氣了。我都不好意思回複這條留言。謝謝你。
我們剛從巴黎回來,從您這兒得知“大食堂”Bouillon Chartier Grands Boulevards,這次去了,很有特色很喜歡。還去了植物園旁邊的清真寺茶室。特此感謝您的信息。
我也寫了兩篇博文,還有一篇“下集”沒寫完,希望我這個巴黎遊客玩得還不算太“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