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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ie與莫奈

(2020-06-07 03:10:20) 下一個

諾曼底行之Honfleur, Giverny

2019年10月27日


晚上改冬令時,所以多了一個小時,但全用來睡覺了。起床梳洗整理,約9點半出門。在廚房遇著房主夫婦,寒暄一陣,表達了謝意。男主人臉上似乎情緒波動,也許是我們說的感謝話的緣故吧。道別了,E從冰箱上取下一個磁貼送給了我們。這個友好的舉動把這次民宿兩夜畫上了完美的句號。的確,M城似乎與啥都不沾邊,但去哪都方便。應該說,它處在我們計劃要去之地的中心位置,為這次完美的周末之旅提供堅實的後方。

星期五剛到,E就推薦我們去Le Havre。昨天出門也是打算去的,結果Fécamp的海灘海浪把我們吸引著不願動彈,下午的Etreta更是讓人隻想“再呆會兒!再多呆會兒!”根本就沒有時間去Le Havre了。BB也有理由:Le Havre就是個工業城市,應該沒有什麽好看的。再說,城市在二戰時被炸毀了90%。是啊,不去有理由。去,也是有理由的。隻要說它是曆史上法國通向世界的第一大港,它的名字頻繁出現在小說裏。。。留個理由,下次再來吧。

所以,我們朝著Honfleur方向而去。20多公裏路,還要過諾曼底大橋。車少,橋體線條柔美,BB錄了視頻。當然,這裏說的也許不是諾曼底大橋,因為兩座橋是連在一起的,其中一橋跨越塞納河,另一橋臨空於廣闊的灘塗之上。天陰,預報有雨。光線還可以。

一路順暢,來到Honfleur。之前就了解到停車不容易。好在城不大,即便“停很遠”也是三步兩步就進了小城。我們把車停靠在城邊超市附近的路邊。穿上外套,備好水,順著小徑而行。沿坡而上,右拐,小街巷就在眼前延伸。緊挨著的房舍,各棟不相同。有立柱標牌,細看,原來是19世紀60年代Monet在此處畫的此景。我們對照著畫在實景中找房子,街頭格局沒變,有的房子外牆顏色變了。莫奈畫中是個陽光的中午,小巷景致安然有生氣,幾個人物,各自在自己的生活軌跡中。

我試圖找到畫家的視角,無論我從何處看都得不到畫中的視角。於是我明白了,實景中是沒有那樣的視角的。是畫家看到了眼前的景,在畫布上重新構圖,用他心中的審美把實景創造了一遍。這也是為什麽讓人覺得畫比實景要更具美感之緣故。畫家的構圖更合乎審美上的比例,讓其人化。這其中,畫家的創作是最可貴的,這也是藝術的價值。把高於實景之上的美呈現了出來。或者說是隱藏在實景中的美,於普通眼睛所無視的美被畫家的畫筆給剝離了出來。這也是我說的“比真實生活本身還要真實”。所以,無論攝影技術多麽地高妙都無法替代藝術的創造。這條街名為rue de la Bavolle。

都是這樣的小街,再走過一個街區就有了小店。家居裝飾,古董,再走,走到廣場邊上,Sainte Catherine 教堂周圍好多藝術畫廊。繪畫小型雕塑工藝品。這是個非常富庶的城市,藝術氣息濃厚品味極高。畫廊名字忘了,櫥窗裏掛了幾幅,色彩宛若舊照片,光從景的上前方打來,人物都是瘦長的背影,朝著前方奔走,仿佛被什麽吸引著,留下光的軌跡。他們奔向哪裏?他們能夠奔向哪裏?唯有死亡!BB覺得不應該這麽地極端解讀。但畫傳遞的正是這樣的信息。當然,我並不是個單純悲觀主義者。死亡是所有的、最平等的結局。但之前,在生與死之間,還有什麽?還有生活的藝術!

廣場周邊都是小店。有個巧克力糖果店,店中央一台碩大的三角鋼琴,上麵放滿了一籃籃的風味巧克力。各種口味的caramel 。店裏彌漫的糖果的甜香讓世界變得不真切。家居裝飾,家居裝飾,要命的家居裝飾,各種個性分明的飾物可以變幻出無窮的風格,迷人。對麵還有手工皮具店,櫥窗裏的包包我看中了三隻,都是135€,不算貴。可惜星期天它關門。


一定要去到那風景明信片的港灣。數周前我已把sainte Catherine 大道上的那排擠擠挨挨房子的照片作為了微信題頭照,而今天我就要找那個角度。小港人多,有英語團,估計是加拿大人來看開拓魁北克的老祖宗Champlain 。當時Champlain就是從Honfleur 港去到加拿大,那是17世紀的事情。現在港口還有當時建築的存留部分,Champlain 的半身小銅像嵌在牆壁上,俯視來往遊人。照片中的船似乎還在,但房子的顏色又對不上了。實景中的顏色顯然比照片陳舊些,我也取不到與照片一樣的景,我猜是相機的原因。一隊韓國人,導遊哇哇哇哇哇地講解,聲止處,說不出的寂靜。

城市很美,但又非一個美字能夠言盡的。它還有別的什麽。Erik Satie故居。房子四周環繞著舒緩的鋼琴曲,讓這座博物館像謎一樣地美。我想那應該是Satie自己的音樂了。

 

Honfleur 粗淺印象,不作研究,隻是表麵觀景。但視覺是充盈的,人也被激活了一般。如果常規的生活是牢獄,那這樣的出遊就是放風。有了這樣的放風,常規生活也就不再是牢獄,而是積累醞釀,為下一次的出行作準備。這樣的一個周末竟然比兩周的度假感覺仿佛更豐富,我想那是因為法國的人文地理的富庶,千年佳釀,隻要一靠近就讓人微醺飄飄然。

我們在麵包店買了兩根長棍,baguette ancienne, baguette honfleuraise 。BB跟著前麵的人說: une ancienne et une tradi 。口感非常好,我不知吃的是哪種,兩口後和BB換了一下,那根更合我意。柔軟部分帶點黃色,外殼脆,內裏有嚼勁,有點剁饃口感,隻是不甜,純粹麵味。

接下來朝著莫奈花園出發。高速好走,快到Giverny時穀歌GPS把我們引上了一條讓我們不斷質疑的路,幾乎人跡罕至。上大陡坡,路麵粗糙,磨的輪胎吱吱作響。接著指引怪路,上田埂,幸虧車身小,勉強四個輪子都在路上,否則一邊要開土裏才能前行。那是條田間路,兩旁都是綠色田園,跟風景畫一般。可我從沒想過自己要在這畫中車行。要命的是對麵來了車,遠看上去是位老先生,他先把車一半停在了田埂上,我手勢謝過,一半行田埂上,把車開了過去。第一次開田埂,第一次這樣的相遇。

 

原來GPS 沒有錯,它把我們帶到了博物館的後門。費點小周折停了車就往小鎮上走。買門票。先看臨時展,是Kir Xavier Roussel的畫展。身處印象派時代,卻不想像印象派那樣地畫,也不想像野獸派那樣地畫,於是回到古希臘神話之中。色彩開始都是一坨坨的,油畫也成了蠟筆畫效果。生活圖景的畫都以自己的老婆孩子孫子作模特。第一展廳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應該說,尺寸大的畫無可,旁邊小展廳裏習作樣的畫還很有點意思,能夠看出非常明顯的探索痕跡,是畫家自己的筆觸,但又非常融入他的時代,因此還是不具備明顯個性的作品。直到第二展廳裏的巨幅作品un après-midi dans la faune,想象中的人物,想象中的場景,色彩構圖大氣象,充滿迷思。那些綠,那午後的光線,那流淌的水,那人物的動態,一幅活動著的畫,一幅從來都沒有停下來過的畫。我猜在這幅畫中畫家終於找到了自己,而且那以後的畫就是非常KXR了,成為了他自己的美。畫展最後一幅是畫家抽象畫的探索。感覺他在幾乎要畫完成了的時候突然把畫的中間部分在顏料還未幹時用畫筆抹糊了。題目也不給了,隻是composition abstraite。

 

看完臨時畫展後去找莫奈的房子。BB20多年前來過,居然沒什麽印象了。莫奈的房子是一長排的房間上下兩層,對公眾開放的就那麽幾間。莫奈在所有的生活空間都塞滿了日本的版畫,我們調侃:莫奈也喜歡那個時代的manga。牆上掛的到處都是。偶爾有些變化的就是塞尚的房間與靜物,還有一幅塞尚的le negre 色彩非常暗。Pissarro 的“四女人”小幅也掛在過道裏。莫奈在起居間旁邊的空間裏掛了兩個放雞蛋的小櫥,上書œufs frais。想必曾經養過雞,且數目不小。他是有條件的,除了占地麵積大的種滿了花草的園子,還有湖。旁邊有活水潺潺流過。莫奈的橋莫奈的睡蓮就在湖上。一切都似乎是畫裏的樣子,一切似乎都不是。深秋十月,池塘中的睡蓮還在開放。園中的iris 也在開放,於是菊花大麗紅楓葉,一年四季的花卉似乎都在開放,而園中早已寒氣逼人了。

BB給我照了很多像。這些都是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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