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87*黑洞照片千呼萬喚終於露麵,新聞多著重於它是如何被拍攝的,很少有解釋它為何長這樣。本人根據看到的一些報道,試圖用“人話”大致說明一下。
照片的基本特征,是在黑暗背景中,一圈明亮的圓環包圍著中間的黑暗區域。圓環本身亮度不均勻,與上半部相比,下半部更亮。
從基本的物理知識,我們知道黑洞的強大引力會吸引周圍的氣態物質聚集。這些氣體在落向黑洞時,由於具有角動量,會形成一個圍繞黑洞快速旋轉的高密度圓盤,稱為吸積盤。其中的物質由於互相摩擦產生高溫而發光。所謂黑洞照片就是黑洞以發光吸積盤為背景的剪影。照片是用毫米波段射電望遠鏡拍攝的,因為吸積盤發出的光在這一波段比較“亮”同時大氣吸收比較少。當然,人眼是看不到毫米波的,照片的顏色是為了直觀而加上的假彩色。
再來看照片,粗略地,可以說明亮的光環就是發光的吸積盤,中心的黑暗區域就是黑洞。光環近乎圓形,說明吸積盤幾乎是正好麵對我們。這可以與另一個現象互相印證。人們早已觀測到,這個黑洞向外噴射著一道5千光年長的噴流,其方向與我們的視線有大約17度的夾角,朝向北偏東方向。根據現有知識,可以認為噴流與吸積盤平麵垂直。下麵這張日晷照片可以近似代表吸積盤(表盤)和噴流(指針)的關係,以及相對我們的朝向。我們看到的亮環就相當於表盤的外緣,近似於圓形。
對照片嚴格的描述需要廣義相對論。由於黑洞的引力透鏡作用,即使吸積盤在黑洞後麵發出的光線,也可能繞過黑洞而被我們看到。所以亮環實際是吸積盤一個被引力扭曲的成像。中間的黑暗區域也不全是黑洞。真正的黑洞奇點當然很小,即使光線不能逃逸的視界也比這個黑暗區域小幾倍。
再來說說亮環為何上下不對稱。從以上所述可知,從地球看去,M87*的吸積盤略朝右上方傾斜。假設這個吸積盤是(從地球看去)順時針轉動,由於傾角的存在,其上每一點的切向速度就帶有了一個沿著我們視線方向的速度分量。這個分量在圓環的下部是朝向我們而來,而在上部則是背向我們而去。
這個差別造成上下部分發光的頻率和強度都有不同。頻率的差別就是我們熟知的多普勒效應,下部應該產生藍移,上部則是紅移。由於這次的照片沒有觀測電波頻率的差別,所以我們看不到這種效應。
而光強度的變化相對不那麽為人所知。用生活中的現象打個比方,就好像在風中行走,迎著風走感覺風大,順著風走感覺風小。在黑洞這裏當然原理更複雜一些,是一種狹義相對論效應,隻有當發光體的速度與光速可以比較時才能感受到,效果是向我們而來的光好像被聚焦,看起來更明亮; 反之,離我們而去的光好像被散焦,看起來變弱。這就解釋了照片中圓環上下部分亮度的不同。
最後我們可以想象一下銀河係中心黑洞的照片是什麽樣。與橢球狀的M87不同,銀河是扁平的螺旋星係,其中心黑洞吸積盤的平麵很可能與整個星係的平麵一致。從地球看過去,黑洞很像是土星,而吸積盤則像土星的光環。由於上述的引力透鏡效應,黑洞周圍仍然可能有一圈亮環,中間則被明亮的吸積盤穿過。左右兩側的亮度會有很大不同,究竟哪邊更亮,取決於吸積盤轉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