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中國北方因供暖比南方短壽三年”的評論

the original report:

http://www.pnas.org/content/early/2017/09/05/1616784114.full

(1)

Copied from the article:
Table 1.
Differences in pollution and other determinants of health at the Huai River

Outcome North [1] South [2] Difference in means [3] Adjusted difference (polynomial) [4] Adjusted difference (local linear) [5]
PM10 119.5 (31.5) 90.8 (25.3) 28.8*** (5.0) 48.3*** (12.2) 41.7*** (12.9)
Predicted life expectancy, y 76.2 (1.6) 76.2 (1.8) 0.0 (0.3) 1.3 (1.0) 1.2 (1.0)
P value from joint test of equality — —

特別注意這組數據:
Predicted life expectancy: 
North: 76.2 (1.6) 
South: 76.2 (1.8) 
Difference in means: 0.0 (0.3)

就是說，根據他們的數據，淮河北方和南方的平均期望壽命完！全！一！樣！

（做統計的就是要有這個本事，把一樣的給它調整成不一樣，這本身很正常。。。）

(2)

如果按照這個研究的結論，中國北方人因為空氣汙染減少了３年的壽命（先不提上次的５年半），結果平均壽命變得與南方一樣，同為７６.２歲，這意味著北方有某種延長壽命的因素存在，一旦消除了空氣汙染，北方人將比南方人平均長壽３年。如果這是真的，恐怕是比汙染減少壽命還要重大的發現。

(3)

仔細看文章，其實它的結論主要來自淮河兩岸各５００公裏左右的區域，而且不同的模型結果也不一樣，從１年到３年都有，取３年當然是最吸睛的。把這個結果推廣到整個北方和南方就牽強了，因為從文章裏給出的圖表看，南方固然有比較長壽的地區，但也有一些地方壽命比北方低; 反之亦然，北方也有不少地方壽命比南方多數地方長。平均來看，北方南方平均壽命差別不大，恰好相等應該是巧合。

淮河兩岸各５００公裏區域壽命的差別，至少部分可能歸因於空氣汙染，因為淮河北邊這一帶正好是中國目前空氣汙染最嚴重的地區。從這一點看，這個研究還有它可取之處。

(4)

這個研究強調供暖政策造成汙染差別也有些誤導。這項研究的初衷並不是批評中國的供暖政策。他們想研究空氣汙染對壽命的影響，最理想的是找到兩個地區，在其它方麵都近似的情況下，一個地區有汙染而另一個沒有，這樣對比最能說明問題。而中國的以淮河-秦嶺一線為分界線的供暖政策，恰好提供了這麽一個樣本。就實驗設計來說，是很有創意的(但是很明顯的，這裏麵也有很多複雜問題，比如中國南北方氣候生活飲食習慣產業類型經濟發展等等，還是有很大差別的，需要在計算中消除其影響)。

上一次研究用的數據局限於上世紀八十至九十年代，當時或許冬季供暖造成的汙染真的在總汙染中占據比較高的比例。而這一次用的數據是２００４至２０１２年，恐怕不能再將南北汙染差別主要歸因於冬季供暖政策。不過巧合的是，中國汙染工業比較集中的，也恰好是淮河北岸這一片區域。所以這個研究的實驗設計是歪打正著，但要把這個事情說清楚就比較難了，所以幹脆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