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項目與草藥

說起中藥，人們往往想起那些動輒十幾味藥的大方子。523項目似乎主要著眼於單味草藥。隨著諾獎的降臨，青蒿素成了大熱門，似乎這是523項目從草藥中發現的唯一具有抗瘧效果的成分。但仔細閱讀曆史文獻，可以發現，至少還有兩種民間用來治療瘧疾的草藥，也被確認具有相當強的抗瘧效果，即鷹爪和常山。

葛洪的肘後備方中記載的青蒿抗瘧方子，常被認為是啟發了屠呦呦老師。推崇中醫藥的人認為這表明中藥是一個寶庫；反對的人則說，葛洪40多個方子，隻有一個提到青蒿，言下之意，是個偶然現象。況且青蒿有好幾種，也不知道葛大仙說的到底是不是現在發現有效的黃花蒿，弄不好他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但葛洪有13個方子用到了常山，這就不能說是偶然了，而應該是經過了一定臨床檢驗的。當然，他的方子裏也包括一些巫術，這究竟是玩真的還是為了掩人耳目，恐怕說不清楚。

常山的問題主要是毒副作用，會引起嘔吐。葛洪有些方子裏用甘草配合常山，似乎說明他也認識到這種藥的副作用。現代藥學則試圖用化合物來減低其毒性，有關研究也在進行中。常山的另一個問題可能在於，它的有效成分與奎寧類似，也許對奎寧有抗性的瘧原蟲也會對常山不靈敏？

鷹爪是我國南方民間草藥，其根在民間用於治療瘧疾。從鷹爪根中提取的鷹爪甲素，則與青蒿素類似，具有過氧橋。在發現青蒿素之前，鷹爪甲素才是523項目中最有希望的抗瘧藥，其結構的確定也在青蒿素之前，並對搞清後者的結構起了很大的啟發作用。但鷹爪甲素的抗瘧效果不及青蒿素（及其化合物），原料來源也比較有限，因此後期的發展遠不如青蒿素。

這樣看來，523項目的成功，與民間千百年的用藥經驗，絕對不是毫無關聯的。當然，這個研製過程也凸顯了傳統醫藥的缺陷，根本在於對有效成分不能精確測定，也往往不能有效提取，以及無法完全排除毒副作用。

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含有有效抗瘧成分的草藥如黃花蒿，鷹爪和常山，還包括最早提取奎寧的金雞納樹，都主要生長於瘧疾流行區附近。這似乎驗證了一個民間流傳的說法：如果一個地區流行某種疾病，那麽附近一定有治這種病的草藥。當然，沒有道理認為其它地區的植物一定不含有其它有效抗瘧成分。出現這種現象隻是因為，瘧區人民在瘧疾的威脅下，不得不嚐試本地的各種草藥，因而有更多機會發現這些有效的植物。其它地區的人民則沒有這種動力。這也說明，民間的經驗對於現代製藥有著重要的引導作用，否則為什麽沒有從北方特有的某種植物中發現抗瘧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