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紫煙辦公室出來,我決定去看雅文。雖然實際上也就2個星期不見麵,但心裏還是很想她的。她是另一種女人,永遠讓你有一種家人的感覺。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不僅是成熟的女人味,更有的是親和力。
一個人走在走廊上,想著剛才和紫煙的對話,心裏亂糟糟的。大家好象都開始不太正常了,把球場裏這些女人從高到低數了個遍,我忽然問自己,難道大家以前正常過麽?我對自己的這個忽如其來的想法吃了一驚,但我知道這個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到了雅文辦公室的門口,我正準備躡手躡腳地溜進去給她一個驚喜,結果卻聽到了兩個人的聲音。一個是雅文的,另一個是佳妮。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把耳朵貼了上去。
“。。。。。。你知道這事不是我說了算的。。。。。。”“你是caddie master, 這對你來說是小事一樁拉,”“佳妮,你是知道球場規矩的,你老鄉私自拿了客人的東西,按規定要被開除的,”“什麽規定不規定的,規定還不是人定的,是你查出來的,也就你一個人知道。。。。。。”“佳妮,這不是犯的什麽小錯啊,這是偷客人的東西,說明一個人的品質不。。。。。。”
“哼,有人和我說品質?偷東西是品質不好,那偷人呢?”“你說什麽?!佳妮,你不要在這胡說八道!”“哎呦,雅文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幹什麽啊?我又沒說是誰,你怕什麽?!”“佳妮,你不要太過分了,”“雅文姐,這件事,你還是好好想想,不然。。。。。。更過分的事情怕你受不了!”“你給我出去!”。。。。。。。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迅速退到拐角的地方。剛站好,門就被猛地打開了,佳妮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她沒看到我,在門口停了片刻,她又一轉身,陰陰地冷笑著對門裏的雅文說,“雅文姐的好品質我一定會讓全球場的人知道的,”
我往前跨了一大步,攔在了佳妮麵前,“嗨,怎麽是你?”我裝做沒聽到她們的對話,“哈,你來看雅文姐啊,”佳妮又往房間裏瞟了一眼,“還是向她學習好品質啊?!”“你說完了?”我盯住佳妮,她朝我一笑,從我身邊蹭了過去,“我說完了,可好戲在後頭呢,”她頭也不回地說。
我沒工夫再和她羅嗦,趕緊進了門。“你來了,”雅文臉色蒼白地靠在椅背上,“你不要理那個小妖精,她不能把你怎麽樣的,”我說這話其實沒有任何把握,球場裏的女人們出牌是不按牌理的,但我知道雅文需要安慰。“哦,不去管她了,”我看出雅文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看起來氣色不錯,天甜說的是真的咯?”
我一斜身,半坐上雅文的辦公桌,“其實我自己都沒搞清楚,”我當然明白她說的什麽,“那個人對你好麽?”雅文看著我,“恩,挺好,”“比小梁對你還好?”“well,這個怎麽比呢?是兩種不一樣的好。。。。。。”“所以你還是動心了?”雅文微笑著把手放在了我的腿上,“嗬嗬,真的沒想好,”我把自己的手覆在雅文的手上。
沒有溫度,我忽然發現自己在被一種絕望包圍著,而那種感覺,就來自雅文的心底。“你怎麽樣?”我用力地握住雅文的手,企圖想把自己的溫度傳給她,以掩飾她泄露出的痛苦,“我能怎麽樣?老樣子唄,”雅文低下頭,我看到了她濃密的黑發中生出了銀絲。我的震驚是無法說清的。這才多久?她才多老?
“你怎麽有白頭發了?”我心疼地說,“要不要我給你拔下來?”“不用了,人老了,遲早都要有白頭發的,”“你。。。。。。你操的心太多了,”其實我也明白她怎麽能不操心?沒本事的老公天天閑在家裏無所事事,還在上小學的兒子因為沒有上海戶口進不了學校,占了便宜的教練,還有,難纏的佳妮。如果我是雅文,我一定會瘋掉的。
可現在這個女人就在我麵前,沉靜地坐著,她究竟在想什麽?麵對這麽無味甚至痛苦的生活,人生的意義究竟在哪裏?我無法想明白,因為,我還沒有成熟,因為,我永遠不是雅文。
“明天上我家吃飯吧,”雅文抬頭看著我,“答應我很久了,你一直都沒空,過兩天,你又要去新球場了,以後,咱姐倆也不一定能常見麵了,”“說的和生離死別一樣,”我笑著說,“隻要你想見我,妹妹我隨叫隨到,”“小丫頭,總也長不大,”雅文溫柔地笑了。
沒有人知道這溫柔的笑容背後有怎樣的淚水哀愁,學會麵對,學會接受,學會麻木。雅文是想告訴我這些麽?直到現在,我還常常想起她美麗的微笑。沒有誘惑,沒有嫵媚,有的隻是生活留下的落寞,歲月給予的無奈。
第二天,我去雅文家吃了飯。他們夫婦很熱情也很周到,“過兩天,我要回老家一趟,”雅文吃飯的時候似乎不經意地說了一句,“又回去?”我很驚訝,“姐夫不是才來麽?”“哦,雅文把孩子送回去,我在這呆著,”雅文老公憨憨地笑著,“你看,孩子在這把學習都耽誤了,還是要送回去上學啊,”雅文在旁邊沒說話,隻是細心地幫兒子把魚刺挑地幹幹淨淨的。我輕輕在心底歎了口氣,再沒說話。
臨走的時候,雅文握住我的手,“姐姐不在的時候,你要乖乖的,不要給自己惹麻煩。你太真實,太直爽,可你要記住,小凡,這個地方沒人真心對你,害人你不會,可防人的心一定要有,”“哦,”我笑嘻嘻地說,“我老忘,你一定常提醒我哦,”“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所以,在這個地方你會學到很多東西的。”雅文摸摸我的頭發,“別讓姐姐失望,”
我忽然有了流淚的衝動。“早點回來哦,雅文姐,我會想你的,”我伸手抱住了她,“傻孩子。。。。。。”雅文在我背上輕拍著,“傻孩子。。。。。。。”她重複著。我的淚水終於還是湧了出來。雅文也哭了,我感覺出了她的顫抖,仍然傳遞著那種絕望的氣息,讓我開始莫名的害怕。
那天,我走出去很遠,回頭的時候還看得到她站在那裏。背後是深邃的天空,點點的繁星,而她就象是嵌在夜空中的天使。是的,隻有天使才會有她那樣微笑,永遠是那麽溫柔卻有著一絲讓人說不清,忘不掉的淡淡的憂傷。
在我的回憶裏,關於雅文的一切就這樣定了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