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愛的能力（60）

冠男看著彭文軒在合約上簽下了名字。他抬起頭，四目相對的時候，冠男有一種流淚的衝動。也許，就此再也不能相見，他的微笑將會是自己一輩子的記憶。“你怎麽了？”彭文軒輕輕地問，“我。。。我沒怎麽啊，”冠男覺得自己麵對他的時候，真的就好象透明的一樣，什麽樣的小波動都無法逃過他銳利的目光。 “是不是簽了單，就打算一輩子都不見我了？”彭文軒隨口的一句調侃卻說中了冠男的心事，她慌張地掩飾著自己，“為什麽要不見你？”“生意結束了呀，”彭文軒朝她眨眨眼，“下一個環節是什麽呢？”冠男聽到自己的心在狂跳，沒有下一個環節了，她真的想就這樣告訴他，我們沒有未來，我們沒有辦法有未來。 “什麽下一個環節？”冠男垂下眼簾，不看他炯炯的雙眸，那裏有她無法承受的東西，她已經決定放棄的一切，“你還會在球場看到我的，”冠男知道自己又在說謊，如果愛情就這樣止於倆倆相忘，是不是可以讓人更銘心刻骨，致死不忘？“你想打球的時候，你還可以給我電話定teetime，你。。。你還可以把朋友介紹給我呀，”她讓自己輕鬆地麵對，因為，注定要失去。 “好，我會經常給你電話的。”彭文軒的笑容永遠都那麽熟悉，冠男想起第一天見到他的時候，沒想過這個男人會和自己有這樣的一段故事，也許不長，也許俗套，卻是那麽真實的。這時回想起來，恍若隔世。冠男也微微地笑了，不管怎麽說，曾經擁有已足矣，天長地久又何必？“我等你的電話，”冠男心裏很明白，那將是一個永遠也等不到，通不了的電話了。 “對拉，我忘了告訴你，羅瑞被公司開除了，”彭文軒說，“你的客戶可以好好栽培他了，”冠男由衷地笑了，“謝謝你，文軒，”“你叫我文軒？”彭文軒的眼睛充滿了溫情，冠男低頭笑了，是的，我知道我叫了你文軒，因為，我從來沒有這樣叫過，如果這樣能讓彼此記住一起的時光，也是很快樂的事。隻是，隻有這一刻才真正知道，永遠不能再這樣喚你的名字是件多麽無奈的事，是我選擇了離開，不管有多痛，我都會記得曾經為你心動過。 “為什麽謝我呢？”彭文軒當然不會知道他們沒有見麵的這些天裏，到底都發生了什麽？他又怎麽能明白命運是如此地捉弄，錯過了一時，就錯過了一世，他們隻有默默等待下一次的輪回，如果還有機會的話。冠男很想告訴他，到底是為了什麽，可她終於還是忍住了，“說順口了，”她笑笑，“說順口了？”彭文軒疑惑地看著她，旋即便笑了，“是不是什麽事情都習慣了就順了？” 冠男呆了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麽。什麽事久了都會習慣，習慣就順了，難道愛情也可以麽？她不知道。或許，在她心裏，她不想給自己找任何理由留下。不要去留戀了，也沒有值得留戀的了，她一次又一次這樣對自己說。如果，愛情真的可以就這樣習慣，那麽，彭文軒也遲早會習慣了echo ，又何必等他來厭倦自己呢？ “你今天好象心事重重的，”彭文軒注意到了她的沉默，“不開心麽？你這回又做成了一筆大生意，你們胡總該好好獎勵你了，”彭文軒的微笑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獎勵，若娜等著她回去分錢呢，她覺得這真是個很大的諷刺。客戶在祝賀自己成功地將錢從他們的口袋裏拿了出來，而上司卻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的傭金。這是個什麽世界？似乎什麽都是反的，什麽都顛倒了一樣。 “是啊，”冠男保持著她的微笑，“也許讓我好好放個長假才是最好的，”她知道自己說的是真的，可惜彭文軒沒有聽出來。“放長假？你是你們胡總的左膀右臂，她怎麽會舍得你？”彭文軒看著她，“再說，我也舍不得啊，”冠男的臉又在漸漸變紅了，“你又笑我，”她嗔怪地看了這個男人一眼，“我哪有笑你？”彭文軒顧做嚴肅地說，“我是舍得舍得不舍也不得啊。” 冠男把他的話在心裏慢慢重複著，彭文軒說的沒錯，感情，事業皆是如此。舍得舍得不舍怎麽得呢？所以，我舍了，她覺得自己好象拈花一笑中的那尊菩薩一樣，就這樣舍了心上還沒有來得及開放的花蕾，以求得到更豔麗的花朵，得的到麽？沒有人能未卜先知。 “好，那我走了，”冠男揚了揚手裏的合約，“回去還要和胡總交差，”“恩，好，那。。。我什麽時候能再見到你？”冠男不知道，這一走，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她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她隻能繼續騙下去，“有事就打電話給我吧，”她鼓起全部的勇氣，最後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沒有懷疑，沒有欺騙，隻有微笑，微笑。。。。。。 我會記得你，記你一輩子，冠男在心裏對彭文軒說，因為你的微笑，我願意相信你曾真心愛過我。該是落幕的時候了，冠男不想讓自己有反複的機會，她站起來，沒有再回頭，直直地出了辦公室，直直地出了公司的大門，直直地進了空無一人的電梯。她知道彭文軒的目光並沒有追隨她，因為他以為，下一次，他們還會象今天一樣容易相見。 冠男在電梯裏就哭了。她實在是控製不住如此脆弱的感情，她隻是一個平凡的小女子，她隻想為自己曾經相信過的一切證明一次，證明她真的是在乎的，隻是，有時學會放棄才更容易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回到公司，冠男把合約直接交到了財務部，和若娜打了個照麵就回家了。路上，她慢慢地把手機的芯片抽了出來，從今天起，她開始好好放個長假。她突然前所未有的放鬆，什麽都可以不想，什麽都可以不做，就隻是睡覺，吃飯，看電視，幹所有她想幹的。其實原來不是這樣的麽？好象也是，她覺得自己很可笑，不過，又確實比原來輕鬆了。 沒有了心事的日子是自由自在的。她翻翻日曆，每天都在等著拿工資的日子。除了這個之外，幾乎她就沒有任何可以牽掛的事了。隻是，在一個人的黑夜裏，冠男會想起那雙微笑的眼睛，那個溫暖的懷抱，他們甜蜜的吻，他一切的一切。。。。。。醒來時，冠男會發現，枕邊濕濕的，不知何時被淚水沁濕了一大片，其實，還有她的心。 到了發工資的那天，冠男幸福的一周半長假終於結束了。她到公司財務部拿錢的時候，會計大姐又大驚小怪地說，“哎呀，冠男啊，你不得了啊，要成小富婆了哦，”“哪裏啊，”冠男笑著，讓自己記住每個她熟悉的人和物，她熟悉的一切就將離她遠去了，也許沒有什麽特別的，但，畢竟那都是屬於自己的記憶。 若娜在找她，“你怎麽搞的？開心也不是這麽個開法吧？！手機都不開，彭總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不等她坐定，若娜便把她一頓好說。冠男隻是笑，沒有吭聲。如果一切都是最後一次，如果所有的事物都不能再重來，就好好珍惜吧。“怎麽樣？你的傭金拿了？”若娜體貼的話語後有著一種讓冠男不舒服的急切。 “拿了，”冠男看著若娜，“不過，我是這樣想的，”她決定給若娜兩秒鍾鎮靜的時間，“業績我不要了，傭金我全拿了，”她的決定顯然象晴天霹靂一樣讓若娜沒有緩過神來，“什麽！！！”若娜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尖叫，“不要業績？！不要業績你想要什麽？”冠男看著她由於激動而慘白的臉，越發平靜下來。 “我既然拿了全部的傭金，就把全部的業績都給coco 好了，”冠男甚至是笑著說的，“反正，業績對我也不重要了，”說著，她把早就寫好的辭職報告輕輕地放在了若娜的書桌上，“什麽？！”就是這樣的輕輕一放，就好象一石起了千層浪一樣，若娜完全失控了，“肖冠男！你想幹什麽？”“我不想幹了，胡總，”冠男讓自己微笑著麵對她早就預料到的暴風雨。 “你不想幹了？！你說不幹就不幹了麽？”若娜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你想好了，你要再想回來，除非，我不當這個總監了！”“我想好了，胡總，”冠男輕聲說，“我真的是想好了，”當四目相對時，若娜看出了冠男的堅決，“為什麽？”她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下去，她溫柔的一麵又在向冠男微笑了。 “為什麽？你看你現在是部門裏最棒的sales，你就這麽走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處境？”冠男在一瞬間被若娜的柔情打動了，可，她立即又堅決了起來。當你逼我為客戶讓傭金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的處境？當你厲聲指責我沒有coco 會出賣自己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的處境？當你。。。。。。她想把這一切都說出來，可她覺得沒有必要了。新仇舊恨都似過眼雲煙，散了就散了，如果不是這次，若娜又在背後和她玩虛的，她也就都忍了。我忍你很久了，這次我不忍了，她默默在心裏說。 冠男無語地望著若娜，原諒我，大家都是自私的，我隻能在你和我的利益中選一個的時候，我選了自己，你對我來說，還沒有那麽重要，正如我對你一樣。這樣來說，大家也都是公平的。“對不起，”冠男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對不起，”若娜看著她，用她最後的平靜問，“你想好了？要不要我再給你一點時間來確定一下。。。”“不必了，謝謝胡總，”冠男不再看若娜的臉色，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當她站在大樓門口的時候，她意識到自己終於徹底解放了的時候，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包裏有張當天下午的火車票，很久沒有回去看爸爸媽媽了，想到這個，冠男很開心，明天的這個時候，她就可以看到他們了，還有誰比自己的父母更重要麽？沒有，冠男堅決地告訴自己，沒有任何人比父母更重要，因為，隻有他們是無法替代的。 火車慢慢駛離了這座她愛過，恨過，熟悉過的城市時，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雙眼。太多的記憶，她強迫自己忘卻，但她卻分明感受到了他們的存在，就這樣烙在了心上，永遠也抹不去了。還會回來麽？她問自己，應該不會了，其實，經曆過就好了，不必永遠糾纏在這其中，愛情也罷，事業也罷，真實存在過了就好。 而天薇則在她離開後不久就出國了，同行的還有楊可桐。鑒於羅瑞那件事的失誤，冠男猶豫了很久還是把那天晚上發生在 echo 家裏的事告訴了天薇。“哦？是麽？”電話那邊的天薇顯然不能接受，“不是echo 又把你騙了吧？”冠男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反正你自己小心就好，”她不想多說什麽，有些事，有的人，錯過就錯過了，回頭太晚了。 又後來很久的一天，她在家裏接到了天薇的電話，天薇告訴她，楊可桐和她要結婚了，“你。。。”“我問過他那件事了，”天薇認真的說，“他說，那天他實在是喝醉了，所以吻了echo，別的什麽都沒做，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你相信他？”“相信，當然相信，不相信他，怎麽愛？不愛怎麽嫁呢？”冠男感覺到了天薇真實的快樂。“那就好，”她聽見自己輕聲說。 自己遺憾失去了楊可桐麽？後悔放棄了彭文軒麽？冠男一次次這樣問自己，她想答案應該是否定的。沒有了她，他們也許生活的更好。楊可桐找到了天薇，而，彭文軒呢？他和echo 怎麽樣了？幸福麽？快樂麽？她不知道。她換掉了手機號，回到了父母身邊，快樂地獨自生活著。至於愛，她覺得，也許的確是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珍惜。所以，對於彭文軒和她來說，這樣的結局或許就是最好的吧。 想到這，她不禁對自己一笑，點上了一隻煙，不知哪裏隱隱傳來了那首《失蹤》，她最愛的歌。就讓我失蹤吧，文軒，我不是為愛而生，所以，不能隻為愛而活，我隻是個平凡的女子，你珍惜也好，忘卻也罷，我就此在你的世界裏失蹤了，是的，我愛你，但我更愛自己。不必可惜，沒有遺憾。我隻想知道，如果，如果他日還能重逢，你還愛我麽？你還能愛我麽？我想我還會愛你，因為，下次我會好好把自己投入進去，補償我曾經失去的一切。。。。。。 她說她找不到能愛的人所以寧願居無定所的過一生從這個安靜的鎮到下一個熱鬧的城來去自由從來不等紅綠燈 酒吧裏頭喧嘩的音樂聲讓她暫時忘了女人的身份放肆地搖著靈魂貼著每個耳朵問到底哪裏才有夠好的男人 沒有愛情發生她隻好趁著酒意釋放青春刻意凝視每個眼神卻隻看見自己也不夠誠懇推開關了的門在風中晾幹臉上的淚痕然後在早春陌生的街頭狂奔直到這世界忘了她這個人 <全文完> autostart="true" loop="-1" controls="ControlPanel" volume="100" console="wenxuec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