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夢

我隻忠於自己的感受,寫自己的生活
正文

失去了愛的能力(39)

(2004-10-31 22:14:08) 下一個
“上哪啊?”彭文軒開口打破了車裏的寂靜,“彭總說上哪就上哪,”coco 的側臉,甜兮兮地說,“是啊,是啊,”許京冬也符合著。冠男不想說話,她不知道今晚會怎麽樣,和這麽兩個活寶在一起,她覺得自己真是墮落了。“肖小姐呢?”彭文軒轉頭在朝她笑,“我。。。我能有什麽意見啊?”冠男自己都覺察到自己的口氣很冷,她有點後悔。這種場合耍小孩子脾氣,誰會買你的帳呢? “好,那我就自作主張了,”前麵的綠燈已經亮了,彭文軒一邊讓車往前滑,一邊說,“那就去棗子樹吧。”棗子樹是一家古北的素菜館,冠男沒去過。早先,天薇也嚷嚷過一次,後來聽說是吃素,就打退堂鼓了。理由是,“這年頭,誰還願意去吃素,葷的都還沒吃夠呢,”天薇說,“不過,吃葷的吃多了,吃吃素也可以緩解一下吧,”冠男本來想說服她,可天薇就是不肯去。沒想到,這次卻是和彭文軒一起去了。 “好啊,”四個人達成了一致。彭文軒伸手打開了車上的音響,飄出來的居然是首英文的老歌,《Promises don’t come easy》。冠男很愛這首歌。她依在車窗上,閉著眼睛享受著這婉轉動聽的旋律,“What can I do to make it up to you ,Promises don't come easy, You know I've made up my mind ,to make it work this time ,That's the promise that I give to you。。。”她覺得歌詞仿佛屋簷上的水滴,正一點一滴地滲入她的心。 Promise?她在心裏問自己,誰給過我承諾,我又需要對誰負責?也許這個時代早以沒有了山盟海誓,情比金堅也隻是一種幻想而已。承諾是不是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那她究竟還在苦苦地等待什麽? 冠男望著彭文軒的側臉,突然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她想現在就告訴他,她願意答應他,願意把他上周說的那些話當作是一種承諾,不管心情是真是假,不管時間是長是短,她都願意相信。至少,相信他愛自己,也就是相信自己還有能力去愛別人。 可是,她知道,現在不是說的時候。coco 和許京冬在,從彭文軒對自己有距離的態度上來看,他並不是太想讓很多人知道這件事。冠男在心底朝自己歎了口氣,這種衝動的感覺一過,理智占了上風的時候,現實的東西又都恢複了原樣,她還有心情和機會來表白自己最真實的情感麽?生活中有太多這樣不經意的瞬間,想說的再也沒說出口,應該得到的卻永遠都無法屬於自己,而真心相愛的人,常常就這樣失散在了無數個岔道口,迷失在了另一個世界裏。。。。。。 冠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身邊的許京冬和coco 之間的上海對白完全充耳不聞。“哎,想什麽呢你?”許京冬突然問她,“發呆啊。。。”冠男實話實說,“想男朋友吧,”coco 故意說,“哦,肖小姐有男朋友?”彭文軒接口就問,“哈哈,彭總不知道麽?冠男的男朋友就是許總啊,”coco 放肆地笑起來,“ coco ,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的,”冠男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嗬嗬,我都不介意,你怕什麽?”許京冬不明就裏,繼續在那煽風點火,“咱們不早就是一對了麽?”嘻嘻哈哈說笑間,手已經搭到冠男的腿上來了。冠男一下子有點僵,有一種進退維穀的感覺,她很明白,什麽樣的反應都會給她帶來麻煩。 如果她反應過激,很可能招致許京冬的不滿。這又不是第一次了,裝什麽假正經?很可能所有的人都會這麽嘲諷她。如果她放任了許京冬的無禮,別說被coco 或是彭文軒看到了說不清,就連現在的自己也沒了這份心。一時間,冠男沒了方向。她發覺愛與被愛對自己實在是太困難甚至奢侈的事。在這個身不由己的名利場中,自己就好象一塊玻璃,擦得再亮,有過的刮痕仍然在那裏,怎麽也去不掉了。 拒絕一定是要拒絕的,冠男想,無論如何,她還是決定試一次。她並不看許京冬的臉,不動聲色地推開了他的手。手卻意外地被許京冬抓住了,她差點叫出聲來,可手卻抽不出來了。她覺得自己的冷汗都出來了,拉拉扯扯地樣子隨時都有可能被coco 或者彭文軒看到,天啊,怎麽會是這樣呢?她真想叫出來,可有用麽? 冠男越著急手就越抽不出來,她側頭看了許京冬一眼,這家夥正若無其事地咧著嘴望著自己,好象一個老獵手滿意地看著自己的獵物,冠男惡狠狠地朝他撇撇嘴,趁他不注意,在他手背上擰了一下,“哎呦,”許京冬措不及防地叫出聲來,冠男順勢抽出了手。 “你們兩在幹嗎啊?”彭文軒笑著問,他的口氣裏卻明顯夾雜了一絲不快,“我不小心踩到許總了,”冠男趕在許京冬開口前說,“哈哈,不會這麽簡單吧?”coco 扭頭看著他們,臉上的笑是妖媚而陰險的。靠,果然是狐狸精,害了人不夠還想賣乖,冠男暗罵了一句。“那你覺得發生了什麽不簡單的事呢?”這個時候要是服軟就沒有反擊的機會了,“哎呀,那我怎麽知道啊,你們兩口子的事不要來問我哦,”coco 的這個玩笑實在是很惡毒,觀後鏡裏的目光開始變得犀利起來。 “什麽時候我和hunter就成兩口子了?”冠男有點火了,棉裏藏針地譏諷著coco ,“不過,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問那麽清楚幹嗎?”“我是替彭總問的呀,”coco 回了她一句,“彭總最關心朋友了,哈哈,”冠男覺得自己就站在懸崖邊上,身後是萬丈深淵,前麵是緊逼過來的洪水猛獸,“是啊,hunter 啊,你和肖小姐在後麵磨蹭什麽呢?可不要當我們是空氣啊,嗬嗬,”彭文軒笑著說,“哈哈。。。”除了冠男,其他三個人都笑起來。 冠男倒吸了一口涼氣,聽起來他應該什麽都看到了,還有必要解釋麽?還有機會麽?她覺得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爭取的想法,真想就在那一刻帶著最冰冷而慘淡的笑容消失在空氣裏。此時的心境早以被彭文軒最致命的那句話擊得粉碎,最終一步踩空,墜了下去,不停地墜,不停地墜,卻不知道哪裏才是盡頭。 下車的時候,冠男小聲問許京冬,“說老實話,你今天怎麽能出來的?”“嗬嗬,coco 給我打電話說她請客,你也在,我就來了,”許京冬笑著說,原來如此。許京冬的出場是coco 的一個精心安排,如同一個設計好的圈套等著冠男,她想幹什麽?冠男真想和她好好談談。所謂熊掌和魚不可兼得,如果真的要在業績和彭文軒之間選,自己會選什麽? 選彭文軒,冠男這樣告訴自己。她覺得自己總是在追求離自己最遠,而且很可能得不到的東西。當業績顯得唾手可得時,客戶就是她爭取的對象。雖然,這張單的情況還不容樂觀,可,相比較而言,彭文軒對她更有吸引力。錢財或許都是身外之物,誰能做一輩子這樣的工作呢?對一個女人來說,當業績,傭金,客戶都離自己而去的時候,有一個好的歸宿才最對得起自己吧。 四個人在桌旁坐下後,以最快的速度點好了菜,因為彭文軒說他餓的不行了,“今天去打球,真累,”他仰頭做了幾個活動脖子的動作,冠男突然想,送自己回家後的那段時間他沒有休息麽?“我是很久沒打球拉,”許京冬搭了一句,“你呀,就該在家好好修身養性,” coco 的話似乎一語雙關,“按我們肖小姐的話來說,就是好好醞釀醞釀,”冠男一笑,知道她說的是自己早上說的那個酒的典故。 “嗬嗬,是個好比喻,” 彭文軒在她對麵,直直地望了過來,“那你說女人是什麽?” “女人是。。。茶,”冠男遲疑了一會兒,淡淡地說,“哦?又有什麽說法?”彭文軒端起茶杯,眼睛卻仍舊沒有移開。冠男略略低了低頭,慢慢地說,“沒什麽說法,隻是覺得而已,”她把玩著手裏的茶杯,其實很明白自己的詮釋。 20歲的女人是第一道茶,很濃很香,卻有著揮不去的青澀,30歲的女人是第二道茶,仍然濃而且更香,韻味十足,40歲的女人是第三道茶,不再濃烈,清香依然悠遠,隻是淡淡的就好了。作為一個女人,如果自己的一生能真的是一杯好茶,應該也無撼了。 “哈哈,那你說我是什麽酒呢?”許京冬聽了彭文軒的解釋非抓冠男給自己一個說法,“你啊,你是米酒,”冠男想成心取笑他一下,“吃起來是甜的,可釀製的過程太恐怖,”“哈哈。。。”男人和女人們都笑了起來。可不是麽?拿別人的名聲和工作換來自己的平靜,實在是令人望而卻步的‘成長’過程。 菜上桌後,冠男以為自己看錯了,這不就是葷菜麽?看著是,聞著是,吃著是,可它偏偏就不是。“這家的本事就在這,”彭文軒說,“讓你覺得自己吃的就是葷的,可實際上,這的菜原料都是素的,”“恩。。。”幾個人都在不約而同地讚歎著這種非同凡響的假象。 世間的人和事都是無非都是如此吧,都有著不同的假象。高明的人,其過人之處就在於他善於把自己的缺點裝飾成優點而又不露痕跡。難忘的事,其令人回味的地方就是因為你被它美好的一麵所蒙蔽,忘記了任何事其實也是雙刃劍。那麽,彭文軒呢?冠男想,他如果沒有了耀眼的光環,他還值得自己這樣麽?而且,在她眼裏的光環到底是不是假象,就如同這桌上的素菜一樣,如果沒有破綻,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實質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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