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糖和奶的拿鐵

這次最後一次見麵。
明天就是5月12日。是個對別人來說再平常不過的日子。
對謝後不是。
明天她將飛往另一個國度，在大洋那邊有個未知的世界等待著她。
這是個她曾等待了多少個夜晚的日子就這樣終於出現在她麵前。
她卻不再為之激動了。
她曾多少次幻想過這天的來臨會是怎樣。
可是現在她什麽都不想了。
是不是太長的等待會讓人變得沒有期許，
還是因為她的心裏有了他。

謝後就坐在星巴克的落地窗後看著夜色中車來車往的街道，
手裏是一杯甜甜的拿鐵。
其實拿鐵不甜，也不屬於奶味兒特重的那種。
謝後卻總是點它，然後往裏麵拚命地加奶和糖。
翔總是笑她：敢情這裏的糖和奶不要錢呀。
謝後就惡狠狠地看他一眼：去死！
翔就假裝害怕的樣子：你又凶我。。。55555。。。
然後兩個人就相視大笑起來。

以後還有這樣的機會了麽？
謝後強迫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
這一走，誰知道會是幾年？誰知道會不會回來？誰知道能不能再見？
太多的未知，謝後沒有辦法去想。

於是，她就坐在那裏喝著拿鐵。
靜靜的等著翔。
翔的臉一下子出現在謝後坐著的那塊玻璃前，
孩子般天真得笑著。
謝後心一動，手裏的咖啡溢了出去。
翔飛快地衝了進來手忙腳亂地幫她擦裙子上的咖啡。
謝後沒動。
她伸手抱住了翔，眼淚沒有先兆地象決堤的水一樣衝了出來。
她感覺翔的身體在微顫。
她知道他在忍自己的眼淚。
兩個人就這麽相擁著。

誰都沒說話。就這麽相擁著。
終於，謝後輕聲說：真希望就這麽到老。
翔扳過她的頭輕輕地吻了下去。
謝後覺得自己的淚水越來越凶，正沁入兩個人唇間。
眼淚居然是苦的。
謝後的指甲深深地嵌入翔的背。
隻有這樣她才能製止自己的啜泣。

翔終於抬起頭開始凝視她。
輕輕拭去她滿頰的淚水。
四目相對時，
謝後看清了他眼底的無奈與憂傷。
翔問她：你要幾點回去？
謝後看看表：11點以前吧。
還有半個小時11點。
明天幾點的飛機？
不知道。謝後沒看他。
你別來，好麽？謝後喝了一口正在冷掉的拿鐵。
。。。不方便，是麽？翔握住她的手，低下了頭。
你知道的。。。我。。。謝後想安慰他，卻找不出借口。

那好，我就在這把話說完吧。
翔抬頭望住她的眼睛，努力地想給她一個微笑。
我等你，無論多久，我都等你回來。
翔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止住了想打斷他的謝後。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等我說完你再說。
你是個很好的女人。你自己沒覺得，他也不知道。
可你是我最珍貴的寶貝。
遇到你是我一生的幸運。
我愛你，所以我等你。不求別的。
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隻要能重逢，我也會等你。。。

謝後又一次淚流滿麵。
翔又笑了，他輕聲說：我象不象在背台詞？
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真心話不肉麻的，對麽？
謝後靜靜地望著他：我會耽誤你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你還年輕。。。
謝後發現自己已經語無倫次，隻有淚水在臉頰上肆意蔓延。

翔緊緊握住她的手，
記得我愛你一輩子。
謝後終於說出了她愛上翔之後就一直想說的那句話：
我能不能不走？
不能！翔抱住她，輕輕而堅決地在她耳邊說，
不能，那是你的夢想，你為之奮鬥了那麽久的夢想，
你不能就這樣放棄了！
謝後咬住他的肩：那你讓我怎麽辦？
翔捧著她的臉：
我要你開開心心地實現你的夢想。
我要你記得我愛你一輩子。
我要你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所有時光。
我要你。。。

翔也說不下去了。
隻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愛懷裏的這個女人。
盡管她結了婚。
盡管她比他大5歲。
盡管這次別離不知多久才會再見。。。

謝後小聲說：你知道我為什麽總點拿鐵麽？
翔輕聲笑了：因為這兒的糖和奶不要錢呀。。。
謝後也笑了：那我還不如點摩卡呢。
頓了頓，她慢慢地說：
人生就象拿鐵一樣，不苦也不甜，
而我卻偏想它甜一點，奶味重一點，
於是我就加糖和奶，
這樣它就會比原來好喝一點，
卻也不象別的咖啡那樣極端，
要麽極苦，要麽特甜，
我總希望人生的苦和甜是自己掌握的，
可是現在我知道我不能，
加了糖和奶的拿鐵就不再是拿鐵了。。。

翔緊緊抱住了她，
他們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誰也沒有再說話。
兩個傷感的人就這樣一點一點消耗掉了最後屬於他們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