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愛的能力（16）

冠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煩躁地開始在紙上亂塗亂畫著。她心裏明白，單是一定要簽的，錢也大半是要貼的。根據以往的經驗，讓台八子讓步可能性是非常小的。和他們糾纏久了，搞不好就是雞飛蛋打，兩頭落空。當然500美金的優惠和那個姓陳的提肯定是要提的，不過，最好不要抱什麽希望。 她想等情緒平靜下來再打電話。雖然剛才她不動生色地接受了胡若娜的“優惠”價格，心裏卻覺得很窩囊。*的，她小聲罵了一句，過河就拆橋的女人，為了那麽點破事就來壓我，想到這，她實在是有點傷心，好歹我也替你賺了那麽多錢啊，說翻臉就翻臉，十足的小女人，當然，自己也有錯，誰讓她沒本事搞定那個死色狼呢？還是試試運氣吧，反正都打算好了要貼的。 她拿起電話，確定自己恢複了常態後，才撥了號。“陳先生麽？您好，您的要求我剛才和總監匯報過了。這樣吧，您看1500美金可以麽？”冠男覺得自己的聲音很幹澀，她不喜歡和別人這麽赤裸裸地談錢，更何況是隻大灰狼。可她是銷售，她必須順應客戶的要求，不管這個要求有多麽不合理，她都必須顯得很有誠意。在她選擇這項工作的時候，其實，她也選擇了一種說話方式，一種處世態度。 “1500美金太少了拉，肖小姐，我知道你是可以拿到2000美金的價格的。你不放給我，我還可以在別人那裏買哦。再說，還有那麽多球場，我們雙方也是相互的選擇麽，哈哈哈。。。”一陣放肆的笑聲傳過來，冠男覺得身上一陣發冷。果然不出所料，和這幫台八子打交道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居然用不買來威脅她，冠男恨不得把話筒慣到地上去，豬，她心裏罵了一句，臉上的笑容卻仍然沒有褪去。 “哦，那好，我明白了。您看我下午到您公司來簽約可以麽？”冠男覺得現在什麽都是次要的，業績是她心上的大石頭，她一定要把這塊大石頭掀下來。“哦？是2000美金麽？”顯然是一定要冠男給一個肯定的答複，她沒想就這個問題再糾纏下去，“是。”她斬釘截鐵地說，隻要不是倒貼就好了，她自我安慰著。 “那合約怎麽寫？”那邊顯然不太放心。合約上的價格是會關係到轉讓時價格的，當然是越高越好。冠男明白他是想讓自己寫原價，如果這樣的話，自己為他帖錢的事就是明擺著的了。冠男想，事實就是事實，明擺著就明擺著，讓你好好內疚一下。 “當然是按原來的價格寫，”她認真地說，“至於少的500美金，就算我謝您幫我出業績好了。”那邊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冠男冷笑著，就是要好好惡心惡心你，誰讓你就“缺”這500美金拉？還什麽‘總’，什麽‘董’的，也好意思讓一個銷售替自己貼錢，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好，肖小姐是個爽快人，下午你到我公司來好了。”冠男鬆了一口氣，這個月的業績終於不會掛零了。 當簽了字的合約書交到若娜手裏的時候，冠男覺得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了。她微笑著看著若娜，眼睛卻象冰錐一樣刺向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若娜沒有看她，在那兒認真地點錢。錢數當然不會錯，冠男專門去了一趟銀行，先把自己的錢墊上了。看著自己的錢混入了那一堆鈔票中，冠男心裏不知是苦還是甜。 明明是自己苦心經營的買賣，到手的利潤卻和付出的勞動不成正比，然而，又能怎麽樣呢？難道眼睜睜看著客戶被別人簽去麽？那不是更慘麽？不僅沒有業績，連先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相比之下，沒有倒貼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冠男懷著矛盾的心情看若娜把錢點完後，起身頭也不回地向門口走去。 “冠男啊，”身後是若娜溫柔地聲音，“加油哦！我還是很看好你的。”冠男回了她一個淡淡的微笑，默默地出了辦公室的門。若娜啊，你就是這麽現實，所以你我永遠都不會在一條路上結伴而行，冠男帶上門的時候，看到了若娜一如往昔的笑容，你哪裏是喜歡我呢？你喜歡的是我帶來的業績和傭金啊。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她對自己默念著，點燃一支煙看著暮色中的上海。窗外霓虹閃耀，此時又是華燈初上了。周一終於就快過去了，那麽剩下的幾天如何安排呢？還有幾張單怎麽收呢？冠男盤算著。 Coco 一陣風地刮過她身邊，又轉了回來，“怎麽？我們的top sales 還不下班麽？怪不得業績這麽好，”冠男看看她濃妝豔抹的臉，沒說話，“喔呦，我命是拉拉苦的，下班還要去陪客戶吃飯哦，不知道要到多完才能回家啊，還是你命好哦。”冠男聽出她的炫耀中的一絲嘲笑，她懶得理會，“那就早點回家吧，別讓你老公和兒子擔心。”coco 和她差不多大，兒子都快3歲了，卻還成天不著家的在外麵“忙工作”。 Coco 一聽冠男提自己的家人，頓時沒了興致，勉強笑了笑便匆匆而去。望著她的背影，冠男覺得自己是不是損了點。Coco 有什麽錯呢？就因為她‘舍身’給那些吃這一套的客戶麽？方法也許為人所不齒，可她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她的家人？難道她願意麽？如果不是為了生計，有哪個女人願意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呢？現在的社會是“笑貧不笑娼”啊，冠男出了大學的校門才真正懂了這句話意思。 現在業績是沒有掛零了，剩下的該是錢了。目前為止，唯一的一筆生意讓她隻拿到了全部傭金的五分之一，其他的生意還都沒有跡象表明會成功。那就意味著她下個月隻有1000多塊的生活費。1000多塊人民幣怎麽夠用呢？且不說她要買衣服，買生活用品，光是房租水電就去了大半，下個月的日子怎麽過呢？ 冠男猛然想起了杠杠求自己跟的那個客戶，這也許是筆好生意，值得試一試。她起身看到杠杠也還趴在桌上不知在寫什麽，便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邊，猛地趴到了她身上，“啊。。。”杠杠顯然嚇了一跳，尖叫出來。“哈哈，瞧把你嚇的，你在幹嗎？”冠男笑嘻嘻地望著杠杠，“哎呀，嚇死我了，好姐姐，”杠杠一邊撫著心口一邊說，“我在寫情書，嗬嗬。”冠男沒心思和她鬧，話鋒一轉入了正題。 “上次你和我說的那個客戶呢？你找到了？”冠男問，“沒有，說是出差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也不知是真是假。”杠杠沮喪地說，“那。。。要不要我幫你試試？正好我的那個客戶也搞定了？”冠男試探性地看著她，“好啊，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杠杠馬上眉開眼笑，“我這就把他的名字和辦公室電話給你哦，你等著。”同時邊手忙腳亂地開始找筆記本，冠男靠在桌旁，頭卻轉向一邊，這是規矩，任何銷售的客戶資料都應該是保密的。 “喏，給你，我可就指望你了，好姐姐。”杠杠把客戶資料抄在了一張小紙條上遞了過來，“哦，好的，我盡力吧。”冠男順手接過紙條，掃了一眼，頓時愣在了那裏。紙條上，客戶的名字赫然寫著“彭文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