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愛的能力(14)
(2004-10-28 21:52:37)
下一個
周一的例會上,冠男挨批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誰讓她快到月底還沒有業績呢?
胡若娜站在會議室的白板前,神情嚴峻,本來白皙的臉因為沒有血色而失去了生氣。杠杠用胳膊肘捅了捅冠男,“老虎要發飆了,你看她的樣子。。。”不等她說完,若娜已經怒氣衝衝地朝她們這邊望過來,“你們倆又在嘀咕什麽?想說話是不是?那就上來說!說說這個月你們都幹了些什麽?說說你們的業績都在哪裏!”冠男感覺到若娜的目光向她掃過來,她把頭埋得更低了,不想與若娜銳利的目光相遇,心下暗說,我認栽,還不行麽?沒有業績,她就失去了傲慢的理由,冠男很明白這個道理。
若娜並沒有直接炮轟冠男,她要先樹立一個榜樣——coco。coco這個月作的不錯,已經簽了3個客戶了,其中還有一套公司卡。難怪她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揚揚得意地翹著腿坐在第一排。“coco是目前為止,我們部門的冠軍,已經簽了3個客戶,而且全部款清。”若娜停頓了一下,“作銷售就是要有這種衝勁。讓我們鼓掌來祝賀她的成績。”冠男覺得很好笑,若娜有時候把他們當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難不成還要“排排坐,吃果果”麽?作銷售,不搶人家的“果果”其實挺難的,她一邊敷衍著鼓掌,一邊想。
稀稀拉拉的掌聲過後,若娜笑眯眯地看著coco,“現在請coco給我們介紹一下她的經驗。”冠男不以為然地看著coco站起來侃侃而談。她根本就沒注意聽,心裏惦記著那幾個沒著落的客戶。什麽經驗?“泡”客戶的經驗?還是給客戶吃‘豆腐’的經驗?什麽衝勁?如果銷售都有那樣的衝勁,那她胡若娜是什麽?老鴇麽?冠男在心底裏冷笑了一聲。不過,截止現在,她肖冠男沒有coco作的好,這是事實,她再不屑,再無所謂,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所以,再多的厭惡也隻能是對自己。
“冠男,來,談談你的看法。”冠男猛然聽到若娜叫她的名字,才發覺coco的演說已經不知什麽時候結束了。她迅速從自己的思維中擺脫出來,看了看若娜沒有表情的麵孔,不情願地開口說,“我很佩服coco能搞定這麽多客戶,也謝謝她能把她寶貴的經驗與我們分享,”她覺得自己成心搗亂的心思上來了,“不過,我應該承認由於先天條件不足,有時候我的確處於劣勢。但,我保證,我會盡最大努力來達到胡總的要求的。”
“吃吃”有人在底下開始小聲笑起來。其實包括若娜在內,大家都知道冠男說的“先天條件”是什麽,也明白coco所謂的經驗之談。隻是沒人想到,冠男會當著若娜這麽不給coco麵子。“好啊,”若娜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難看了,“那就讓我看看你怎麽能達到我的要求。”冠男當然知道若娜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她笑了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和緩下來,她不想讓若娜感覺出她的敵意,“嗬嗬,胡總別急啊,這不還沒到月底麽?”“好,好,”若娜冷冷地說,“那就讓我月底的時候看看你的業績吧。”
冠男給出了一個虛偽的笑容。若娜繼續說,“這周是本月最後一周了,我希望大家都好好努力,在月底的時候象冠男一樣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冠男知道自己又被這個女人挑到了刺刀上,沒有退路了。“另外,我還要說的是,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中有的人上班時間去兜馬路,我不說,是給你們麵子,請好自為知。我要看的是業績,業績!”若娜反複強調著,冠男知道最後一句又是衝自己來的。你狠,冠男心說,誰給你賺錢你就捧誰,不然就被你踩在腳底。既然你這麽實際,我也可以不買你的帳。她的臉上卻笑得更加燦爛,她要讓若娜明白“誰笑到最後,誰才笑的最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散會後,冠男,杠杠和楊誌鵬照例到走廊上抽煙。楊誌鵬笑嘻嘻地說,“真有你的,拐著彎罵人啊!”冠男一本正經地說,“我哪有?我是自愧不如嘛。人家是D罩的,我先天條件不足,是事實啊。”“哈哈。。。”三個人同時大笑起來,“好姐姐,我就喜歡你的幽默。”杠杠一把摟住冠男親了一口,“隻是,你怎麽和老菜皮交代呢?”“嗬嗬,車到山前必有路。”冠男顧做輕鬆地笑著吸了口煙,其實心裏也正著急這件事。
雖然可以周末給彭文軒電話,可那也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剩下的客戶還要繼續努力,如果實在沒單簽,也算運氣不好,怪不得別人。所以這周很關鍵,成敗都在此了。死活也要抓一個。死活?冠男苦笑了,怎麽個死活法呀?
這東西不是生活必需品。不象車子房子看的見摸的著,再貴都會有人覺得是物有所值。作了這麽多年銷售,連冠男他們自己都會覺得那些買了的客戶八成是給錢燒的。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也許就是一輩子的積蓄,就這樣輕易地花出去換了個所謂的“會籍”。這就是奢侈。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奢侈,使新貴們趨之若騖。在他們看來,要的就是這種特殊身份的象征,這種社會地位的肯定。
這就是真實的社會。一個貧富如此不均的社會。冠男想起大學裏那些種種天真的想法,原來理想和現實的距離如此遙遠,讓人覺得曾經有過的夢想是多麽可笑而幼稚。冠男有時也會想,如果沒做這個工作,會不會失去對這個社會的深刻體會呢?如果沒有這麽沉重的體會,是不是就能活的輕鬆一點呢?自己現在的狀況是幸還是不幸呢?
在冠男看來,她是幸運的。通過這個工作,她認識了許多男人,許多優秀,確切地說是事業成功的男人。這對她的私人生活其實毫無影響。隻是,她覺得,作為女人,認清男人,是一生中一件很重要的事。雖然在見識過各種男人們的種種惡劣表現後,她還沒有對所有的男人徹底失望,但她已經發現,其實男人是一種其複雜程度絕不亞於女人的動物。
他們會偽裝,裝得比女人還象;他們愛虛榮,愛得比女人還深;他們很善變,變得比女人還快;他們同樣虛偽,在你不知道的什麽時候就會露出本來的麵目;他們甚至也很感性,隻是沒有太多的機會給他們展示這一麵而已。
正因為男人和女人們共同擁有這個社會,於是,大家都小心地在各自的假麵後掩飾著自己最醜陋,卻也是最真實的一麵。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呢?現實的生活裏不需要真實。太真實,隻會使自己受傷害。所以,對於若娜的挖苦,coco的嘲笑,冠男並不在意,隻要能簽單,真實與否是不重要的。
想到這個實際的問題,冠男便把憤世疾俗的想法給打住了。想這些有用麽?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那麽還是實際點比較好。冠男覺得自己真的是世故了許多,身上有很多東西都在變,具體是什麽,她說不清。可她不喜歡。盡管自己改變不了生活,也不能就這樣讓生活改變自己。她覺得自己象在一個旋渦裏掙紮,掙紮。。。不想隨波逐流,卻不知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