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水千山總是情—美加十六日徒步記（七）

2022. 09. 01 Day 7

晴

早起吃飯。815我們從營地出發，走到營地附近的Grinnell Glacier trailhead，那裏的停車場已經沒有空位了。Trailhead地圖顯示：走到Grinnell Glacier Viewpoint單程5.3英裏，需3.5小時，來回7個小時。今天的這條徒步線與Highline 齊名，難度等級相同。在冰川公園如果你想近距離觀賞冰川，非此莫屬。據說這條線更清靜，更容易看到動物。這是我們期待的一道徒步大餐，所以把它留給了精力最好的一天。

其實還可以從Many Glacier Hotel出發，那裏找車位更容易些。還可以在酒店後麵的碼頭乘船，從Josephine lake盡頭的碼頭起步，省下一個小時的徒步路程。圖中船停的地方就是碼頭。

我們沿著Josephine lake北岸前行，北岸步道已經開放了。一路上平坦易行，最後南北兩岸殊途同歸，匯到一條登山的小路。一路的上山路當然費些力氣，但並不難走。我們遇到從山上下來的人，人家是天沒亮就登山了。路上的第一份回報就是俯瞰下麵的Grinnell Lake，在早晨柔和的光線下，它像一塊光滑的翡翠鑲嵌在群山環抱中。昨天站在它旁邊，沒發現它這般的色彩和魅力。高度提升了，視角變了，美就出來了。

遙看前方，白色的冰川橫掛山腰，山間的瀑布如兩條白練垂下。腳下的小路蜿蜒而上，把視角提到一個又一個新的高度。

今天比昨天涼爽，沒有酷熱下的辛苦。已到九月，還可見山間野花爛漫，忍不住駐足欣賞。這些生長在高地嚴酷環境中的花草有多少綻放的日子？再往上走，回頭看到更遠的Josephine lake了，兩湖一綠一藍，風景各異。

一路上我們都在四處張望，除了前後的人類動物，沒發現其它動物。看到這個小石堆時，恭喜你，快到了。這附近有個廁所，便人之急。不然一路上沒遮沒攔的，還真沒法撒野。

我們用了不到三個小時走到了最後的Viewpoint。冰川下麵的湖是Upper Grinnell Lake。感覺這條線風景不輸Highline，難度尚可，是不是因為我們今天的狀態好。

坐在湖邊休息。準備了多瓶飲料，一路上沒怎麽喝，現在狂喝減重。湖水灰常涼，純冰鎮飲料。

很多人脫了鞋子在冰涼的湖水泡腳享受。我站在湖水裏挺不過一分鍾，卻有人脫了衣服跳進水裏玩刺激。這位大妞二次入水，真不是一般的火力壯啊。

從這裏往上望，就是Garden Wall。幾天前我們就在站在那裏向下望。這上一眼、下一眼，可不容易，要走過冰川公園兩條最佳的徒步線。這趟行程的目的不就是想趕在冰川融化之前來看看。如果以後來冰川公園，看不到冰川，它不就名存實亡了嗎？看過Grinnell Glacier的兩張照片，同一地點拍的，不同年代1910年和2017，冰川的消退令人觸目驚心。事實上，冰川的拍攝時間隻能在夏末。這時前年冰川上的積雪融化了，而今年的降雪還未至，冰川顯露出本來的麵貌和體積。作為人類遊客，我們隻是聳聳肩，遺憾自然美景的消失，而這裏土生土長的動物們卻將失去了它們賴以生存的家園。平時住在城市沒感覺氣候變暖有什麽了不起，在大自然裏才清楚看到它造成的惡果。

沿著湖邊走到另一側。這裏儼然是個避暑勝地，嗮著太陽，看著眼前的野花，摸著湖裏漂浮的冰塊，讓我覺得有點恍惚，這是30度的夏天嗎？

融化的冰水就是從這裏流淌而下，形成山間的瀑布。那位穿紅衣服的老兄正在尋找越過水流的地點，過了激流就可以走到冰川上了。他終於翻過那塊大石頭，向冰川走去。我也想效法他過去，還是停住了。我曾在冰川上站過，再站一次又能說明什麽，隻不過滿足一下自己的欲望而已，而欲望從來沒有止境。

在下山的路上，我們又遇到那位中國女士。他們夫婦二人一路從首府華盛頓駕車而來。我們一路邊走邊聊，不覺間走到山下。他們在日本工作生活多年。她說如果你去日本旅遊，會感到很舒服，一流的商品，一流的服務。如果你在那裏生活工作則是另一番感受。島國文化造就了日本人天生的憂患意識和奮鬥精神。你享受別人提供的優質服務，也要努力工作為別人提供同樣的服務。時間久了，那種工作和生活中的壓迫感讓人感到活得不輕鬆。後來他們來北美旅遊，看到這裏的同學生活舒適放鬆，於是全家又連根拔起，來到美國。現在孩子大了，夫妻兩人開始出門旅行。他們來冰川公園就是從朋友口中得知的。她說我們的朋友也是一對夫婦，像你們一樣在這裏露營徒步，把Many Glacier的每條徒步線都走了。

旅途中你可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或短暫相遇，或結伴同行，有時那些陌生的旅友會讓你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他們可能成為你旅途中不期而遇的精彩，與你分享旅行經曆，講訴傳奇故事，拓展你的視野，敞開你的心扉，讓你感受不一樣的人生。我想起在紐芬蘭Gros Morne國家公園，也是在下山途中，遇到了一位在美國大學教書的台灣人，一路上我們大聊台灣小吃，他繪聲繪色地描述肉包子的製作過程，秘方就是在肉的鮮美，肥瘦的比例；想起了在Yosemite國家公園，從教堂湖下山時遇到一位身材高大的釣魚老者，一路上他講了許多熊的故事，他如何用花生醬把黑熊引到他的帳篷裏，年輕時的他迷失在阿拉斯加的森林中，與一隻凶猛的棕熊相遇，多虧手中有槍；想起了在大提頓國家公園的叢林中偶遇背著大背包，一個人徒步荒野的德國老兄，在現實中生活中，他隻是騎著自行車穿行在城市街頭的快遞小哥，而這個快遞小哥卻徒步走遍世界各地的名山大川。他們早已從現實的時空中消失無蹤，可在我的記憶中留下了一道道生動的痕跡。

跟剛結識就分手的他們說過再見，我們回到營地。看看表，從早晨出發，七個小時過去了。我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洗澡。營地附近的Swiftcurrent Motor Inn有公用淋浴，我們昨天就買了淋浴用的投幣。俗話說：飽不洗頭，餓不洗澡。細琢磨這俗話挺有意思，洗頭跟洗澡不是同時進行的嗎，你這是讓我吃還是不吃。

妻端上桌的還是熱幹麵。跟野外露營的人比，我們已經是在天堂了，結束一天的徒步後有熱乎的東西吃，還可以去洗澡。吃完飯，我們痛快淋漓地洗了個熱水澡。七天沒洗過澡，才能讓洗澡變成一種享受。雖然投幣有時限，短短8分鍾的熱水流淌，讓身體上的每個汗毛孔都愉悅地打開了。走出室外，涼爽的風一吹，感覺身體就像脫掉了一層甲殼，清爽許多。

正趕上公園的管理員在旅店附近的amphitheater舉辦講座，過去聽聽。想聽他講動物，他卻在講樹，而且充滿學術詞匯，你以為在座的都是植物學愛好者啊。

半道退場，我們又來到Fishercap湖邊。這裏已經成了我們最喜愛的地方。沒有新的驚喜，那一大兩小，三隻鹿又來到湖邊喝水，這次它們隻是遠遠地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裏。如果白天去觀賞冰川是這一天裏的大餐，這道滿懷期待的大餐多少讓我們感到失望，因為一路上沒看到任何的動物。也難怪這條線太火了，上上下下、人來人往。這夕陽西下的小湖倒是一道怡人的小菜，總有收獲，從不令人失望。

回營地前我去旅店的商店裏買了瓶huckleberry wine。晚風清涼，明月高照，喝酒正好。雖然沒什麽下酒菜，但是心情好一樣喝得爽。睡覺前踩著輕飄的腳步去上廁所，頗有些得意微風裏。從廁所出來，忽然發現一位老兄蹲在附近，拿著手機照亮，全神貫注盯著地麵。我心生好奇，便在他旁邊地蹲下來。原來他觀察地麵上的蜘蛛。他指給我看，這隻大的是雌蜘蛛，周圍小的都是雄蜘蛛，一隻雄蜘蛛正在守護著心目中的女王，向一隻隻敢於靠近的雄蜘蛛發起進攻。“你看，它們並不是鬥得魚死網破，隻是趕走了事。”他給我看手機裏蜘蛛打架的錄像，饒有興趣地為我解說。

後來我起身離開時，他還蹲在那裏樂此不疲。我想起小時候蹲在地上看蛐蛐打架，在大人眼裏，小孩一蹲半天看昆蟲，是那麽無聊，他們不解孩子眼中的樂趣。每個經過這裏的人都是匆匆而過，有誰會去留意地上爬行的那些小生物。那個蹲在地上看蜘蛛的大男人，內心深處是否還留著一顆不泯的小小童心。白天走了那麽遠的路去看高山上的冰川，可除了照片我心裏還留下了什麽？天上的星星，地上的蜘蛛，大有大的神奇，小有小的微妙。沒有一顆靈性的心，如何欣賞大自然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