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重 （28）

重陽重 （二十八）

 

“他們也不知道。”

 

的確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19年前，宇文敬第一次在小蟲家的四合院見到汪陽。那時候，他的母親還沒有那麽瘋。她在院門口見小蟲帶了一個長相清秀標誌的姑娘回家玩，破天荒地讓他送一碗炸醬麵過去給小蟲。宇文敬本是不願意，但是經不住母親的軟磨硬泡，硬著頭皮給他眼中整天傻兮兮的鄰居姑娘端了過去。就是那一碗麵的機緣，讓他記住了一張陌生的沉著穩重的麵龐，和偶爾眯眯一笑間臉頰上似有似無的酒窩。

 

如果可以讓汪陽選擇的話，她一定不會讓小蟲告訴宇文敬自己喜歡他送來的那一碗炸醬麵，她一也定會祈禱小蟲沒有在照瀾院遇見宇文敬，沒有告訴他每年的重陽節是她倆共同的生日。當然，她也不會將隨著小蟲來到7號樓404房間的宇文敬迎麵推開。畢竟，當年的他也是個身材頎長麵目俊秀的翩翩少年。

 

隻是，宇文敬的目光實在刺眼，曬得汪陽渾身灼熱，躲之不及。汪陽找了個借口說可能是蛋糕吃壞了，鑽進隔壁洗手間，隔個兩分鍾衝一次廁所。衝水的間隙，她豎起耳朵聽404的動靜。衝了10幾次之後，小蟲大嚷著對不住過來一個坑接著一個坑找汪陽，“你說怪不怪？宇文敬說他吃了沒事，我也沒事，怎麽就你一個勁拉呢？我怎麽都沒想到，多虧我這聰明絕頂的發小。”

 

小蟲一把揪住聽了她的叫聲瞬間蹲下的汪陽，“好你個汪陽，我叫你躲！是怕當電燈泡吧？”汪陽順著說是。小蟲哥們義氣十足的搖頭晃腦，“放心，我倆不來電。”汪陽讓她小聲點，別讓客人聽見，小蟲來勁兒了，“別瞎猜。我們要是有事早就有了。”汪陽抿嘴，小蟲更是拍胸脯，“還不信？我會證明給你看！”說著，小蟲硬拉汪陽回屋找宇文敬。

 

宇文敬？走了，悄悄地走了，高興地走了，內心充滿希望地走了，沒有跟小蟲打招呼。他跟他的母親一樣，看中了那個蘭心慧智的姑娘。他發現了她的秘密：“她發現了他的秘密，她在躲他。”她躲，他便去追。剛開始，介於小蟲的存在，他也就是悄悄地躲在7號樓的自行車棚裏或者藏於各大教學樓的走廊角落裏遠遠地看看她。後來，小蟲離開了，他雖然少了些顧忌，但也還是保持隱身狀態，他給她叫外賣，給她送花，給她複印教學筆記，但從來都是請人代送，從不現身，也從來不署名。

 

不打招呼就走，送東西不署名，不告訴客戶開發大字APP的是誰，這不都是宇文敬嗎？19年了，一點也沒變。

 

他要做什麽？剛才還跟朱薛拿腔拿調地說話，這會兒卻說他辭去工作是在幫朱薛和小蟲開發軟件？那麽熟悉又是這樣陌生的宇文敬！汪陽該問些什麽？或者，她該想些什麽再問？不管該是什麽，她腦子一片糊塗，不知道該如何切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