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重 （12）

重陽重 （十二）

 

“汪陽。”

 

汪陽下意識回頭尋找那個聲音。一個身影從停車場的盡頭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天一下子亮了。

 

“朱薛。”汪陽扣上羽絨服的帽子，“你來了。”

 

“嗯。北海道臨時有個食材質量的問題要處理，晚到了幾個小時。”朱薛胖了。

 

“哦。”汪陽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示意他小蟲在樓上。“她剛睡下。你下飛機沒找著她，擔心了吧。她手機壞了，不能接電話。”

 

“還能看照片。”汪陽也不知道為什麽添了這麽一句，就跟她不知道剛才為什麽要把羽絨服帽子扣上一樣，熱得她眼前一片模糊。

 

“沒事，有你在。”朱薛邀請汪陽一起吃早飯，“我們catch up一下，很多年不見了。”

 

汪陽看了看表，離宇文們起床還有大半個小時，不回去吵著他們也好。

 

等汪陽從洗手間回到餐廳的時候，朱薛遞過菜單，“我點了兩份一樣的，照著你以前的口味要的。希望可以省些時間，你很忙。如果你想點些別的，原先的一份可以留給小蟲。現在不吵她，讓她多睡會兒。”

 

好久，汪陽終於決定好好端詳一下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跟籃球框下低頭幫她處理擦傷的男人一樣，隻是兩鬢多了幾絲白發。跟280山上耐心聽她講她對半盲母親在國內獨自生活的擔憂的男人一樣，隻是眼角的皺紋深了幾許。跟三番五次約她見麵，幫她修改商業計劃的男人一樣，隻是腳下的皮鞋浮上了些許灰塵。跟婚禮上那個閉目擁吻小蟲的男人一樣，隻是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不見了。

 

“你母親還好嗎?”朱薛先開口。他一定會這樣問，汪陽知道。

 

“還行，還那樣。”

 

“這樣啊，其實是好事。這麽多年不惡化是福氣。”朱薛喝了口咖啡，望著汪陽的眼睛，“很遺憾，那個時候沒能幫上忙。”

 

汪陽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怎麽能怪你？我們婚禮之後就沒有再見過，我也沒有機會當麵感謝你。”

 

“是啊。”朱薛若有所思，“哦，不是要你感謝。。。孩子們都好嗎？”

 

“都挺好。有點吵。”汪陽微微一笑，拿起手邊的牛奶吸了一口。汪陽喝不了果汁，泛酸。

 

“宇文敬也好嗎？”

 

“好的。”汪陽維護著家裏的男人，“挺宅，喜歡呆在家裏。婚禮上你見過的。”

 

“對，我的結婚證上有他的名字。”朱薛的嘴角往上翹著。

 

汪陽轉移了她的視線焦點，朝遠處望去，“是，我的結婚證上也有你的名字。”

 

“他的字很漂亮。還特地簽了中文，瀟灑，遒勁。我最初還以為會有你的名字。”朱薛意識到自己大概是說錯了什麽，汪陽剛剛開始舒展的坐姿又緊繃了起來。筆挺地，汪陽三兩口吞下脆皮土司，說平順和平穩很快就要起床了，她要回家給他們準備吃的。

朱薛說好，便站起來送汪陽出門，“現在時機成熟了，我們應該重拾那個計劃。今天晚上，不知道我是否可以登門拜訪，順便去看看孩子們。”

 

汪陽沒有作答，重新扣上羽絨帽，加快了腳步，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