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跟Albert(阿爾伯特)見麵回來,程弈田氣憤之餘也很慶幸,對歐陽師兄的好意當然還是要當麵美言幾句:“師兄介紹的男子果然俊朗上進,要不是他那麽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他會在書店待到打烊,讓我自己去忙別的,我想,我們可能還會有些發展的。”這麽一說,彼得也隻能怪Albert(阿爾伯特)不爭氣,暗暗氣自己沒有那個耐心等Issac(伊薩克)回來。唉,其實都是成人之美的事,嗬嗬,彼得轉念一想,何苦呢,不成跟我歐陽彼得鳥關係。
最近看到時不時有花送到弈田辦公室,歐陽又起了好奇心。“弈田師妹,最近春風拂麵桃花開啊。”彼得走進程弈田的隔間,伸手摸了摸紅絨布般的花朵,嘖嘖地讚歎:“瞧,在燈光下,不同角度看上去還閃著熒光呢。恐怕是上好的品種吧,不是12.99兩打的。”翻開花叢間吊著的卡片,“喲,法文的呢,不會是從巴黎空運過來的吧!”
是尹伯文送的。兩個禮拜了,每三天,一束鮮豔欲滴的玫瑰花都會準時在辦公桌上出現。花的顏色會有變化,有時候是火焰般的深紅,有時候是深潭似的碧綠,今天的是略有漸變的湛藍。但,除此以外,算起來是他跳傘的當天,程弈田收到過一個“Landed, like an angel.(落地了,像個天使一樣。)”的手機短信,之後,尹伯文便沒有任何在網絡現身的跡象。昨天他的facebook上貼了一個他跟一個亞洲女生的合照。那個女孩羞羞地從側麵熊抱著他,瀑布般的黑發在風中飄舞著,遮住了她小半部臉。無論弈田把那張照片放大幾倍,她還是看不清那女孩大眼鏡後的長相。照片上的他,佩戴好了跳傘的裝置,左手也熱情地回應著女孩的擁抱。嘴唇弩著,緊靠著女孩的發。
程弈田不敢想到底發生了什麽。是男人有外遇的時候都會對家裏的女人更好嗎?不過,自己還不算是尹伯文的女人。他要是遇到其他更具吸引力的女人,看上了,愛上了,都還不算外遇,連劈腿都算不上。可是,他還是有承諾的,他有說過要來跟弈田一起過第二個聖誕節的。上一個在眼淚中度過,這一次他說他會來,他會帶來很多歡笑,很多憧憬的。尹伯文,你在哪裏?那花算什麽?不要花,你在哪裏?
一陣手機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弈田,掏出手機的一刹那,她看到了617開頭的號碼,她忙不迭地翻開手機蓋,“Yitian speaking.(喂,是弈田。)”
“Hey, Yitian, it's Roy. How are you?(嘿,弈田,是諾。你還好嗎?)”是Roy Takenaka(諾竹內),真是好久不見了。
“I got your phone number from Bernard. Bad guy, he did not even think about offering that to me when we were looking for your number.(我從貝納爾德那裏弄到了你的電話。我到處找你的電話的時候他竟然沒有直接給我。)”好奇怪,直接問尹伯文不就得了?“I apologize that I am out of touch for so long. Finally, I am going back to San Jose this Christmas. We shall meet!(真不好意思,我這麽久了都沒有跟你聯係。不過,最終我還是找機會回聖荷西過聖誕了。我們應該見個麵。)”
“Hey you Roy. Can't believe it's you! I am so glad that you are coming. We will go and have the most special ramen combo, right?(是你啊諾。真不能相信是你!我真的很高興你會過來。我們是要去吃你爸那兒最特別的拉麵是吧?)”嘴裏問的是Roy(諾),心裏想的卻是尹伯文,該不該問Roy(諾)他是否知道尹伯文的下落呢?
“Yeah, right, you are going to have the most unforgettable meal soon. This is my new cell number, message me your address. I will come get you on Christmas Eve.(是的,你很快就能吃到最難忘的一餐了。這是我的新手機號碼,把你的地址短信給我。我聖誕節前夜去接你。)”平安夜,尹伯文說好要來的。要是他來了,我們可以一起去跟Roy(諾)見麵也是可以。
“Cool, Roy, maybe Jean Jacque is also joining us.(好啊,諾,也許讓傑克也會跟我們一起去的。)”程弈田的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
“That will be wonderful then. See you soon, Yitian.(那更好了。再見弈田。)”
“See ya.(再見。)”程弈田最終還是沒有問起尹伯文。一般男人,按照弈田對人物心理的了解,這種情況下,是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去跟自己的朋友打聽情況的,太失麵子。
“媛媛,你看了我昨天晚上給你轉發過去的一張照片了嗎?”一見到媛媛上線,程弈田迫不及待地要去問這個軍師的意見。“你說那個女生跟他什麽關係啊?”
“我正要跟你說這個事情呢,”媛媛邊刷牙邊說,“就幾分鍾哦,今天局長有個重要的會,我要去做筆錄和發言,”幾年功夫,媛媛發展得很好,從科長秘書一直做到了局長秘書。隨著職位越做越高,她看事物的眼光也越來越毒。“我看這事有點問題。時間上不對。你在MSN留言說他快三個禮拜一直沒有消息,昨天突然上了這張照片,而且這個照片還是他跳傘前照的。”
“媛媛,不要說了。不會的。”程弈田猜到了她想說的下文。尹伯文是巴黎科技學院的傑出畢業生,那是一所軍校性質的學院,所有的學生都是出色的軍人,他們的素質都是一流的。不會的。弈田連忙關上電腦,不要看媛媛說下去。
“弈田,別著急,你不是一直收到花嗎,他應該沒有太大的事。”心裏極為緊張的弈田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僅僅是合上了筆記本,音箱裏傳來媛媛的聲音:“先別瞎擔心啊。有事給我留言。我走了。”
“田,想你。Kiss,JJ(吻你,讓傑克)”程弈田認真地看著今天玫瑰花卡片上這幾個書寫工整的中文字,竭盡全力遏製住腦子裏不祥的預感,“我也好想你。謝謝你,那些花好美。你還好,對嗎?可是,尹伯文,你從來不會叫我田,也從來不會說Kiss(吻你),因為你就從來沒有像戀人那樣吻過我。你在做什麽?尹伯文,你真的還好嗎?快點出現吧,我不知道你巴黎的電話。波士頓的電話打過了,不通。MSN留言過了,沒有回音。在你的facebook上留了一句酸酸的話,你倒是看到沒有?”
程弈田再怎麽呼喚,好像尹伯文都不會有任何回答。漸漸地,她習慣了夜晚的獨處;盡管以前的夜晚,她也是一個人在Santa Clara(聖塔克拉拉)的公寓裏出沒。隻是,那時,電腦總是開著的。她在耐心地等待,等待一個確定的消息。這個消息一天不來,她就會靜靜,靜靜地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