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我用一句話來總結實習,我想我會說‘創新,不僅限於科學技術的創新,管理技術也需要創新。”向老師很感興趣程弈田的發言。
實習總結課後,向老師走向弈田:“程弈田,剛才時間緊,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時間去我辦公室一下,我想聽聽你對管理技術創新的見解。”程弈田一直非常喜歡向老師,尤其是大三下學期以來跟著向老師做課題以後尤為敬佩這個日本東京大學的海歸。在程弈田的眼裏,向老師就是清華學風“嚴謹求實勤奮創新”的真實寫照。向老師是製造所機器人方麵的專家,對程弈田良好的理解力和創造力也一向看好,花在她身上的輔導時間也最多,已經不止一次邀請程弈田做他的博士,將來好留在所裏。
“向老師,我覺得我們的企業在管理技術上做得不是很好。實習的時候我去過兩次車間,一次碰到有個數控機床前的零件做不完,而他下個流程的機床空置等著前麵的零件下來;還有一次,一個徒弟正在受師傅的訓斥,說他把兩個相似的軸弄混了。我想這兩種情況都是對出貨量有非常大影響的。應該屬於管理技術上的事情。”
“繼續說。”向老師有些激動,沒想到一個暑期的實習,程弈田便可以發現實際生產過程中的問題,實屬難得。
“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是什麽,但是應該是值得思考和研究的。”
“非常好,程弈田。”向老師在座椅上移動了一下,顯得非常高興,“我們所裏正想開展這方麵的研究,你的畢業論文就做這個吧。我也才剛開始接觸這些,我們一起學!”
“程弈田,等等。”桔子從製造所的小二樓上看見路過的程弈田,叫住了她,“不錯啊!”
程弈田停住腳步,抬起頭來問趴在欄杆上的桔子:“什麽不錯?吉師兄有什麽好消息要分享啊?”
“聽說向老師推薦你去東京大學深造?兩年。別說你不知道!”
“我怎麽沒有聽說?”程弈田一臉茫然。
“都內定了,別裝了。這麽好的消息也不跟我們分享一下,好讓大家為你高興高興啊。不用考GRE,托福,你爽啊你!”
“我說吉師兄,這個我真不知道。日語嘰裏呱啦的,我也不懂。要去也是你去,你當年高考都考的是日語吧?再說了,你也知道我不是一個可以藏得住的人啊!”
程弈田直來直去的性格,對這些流言蜚語的什麽從來不去注意。本來嘛,精力用來追這些似有若無的東西好像沒有什麽回報。可是三天後當向老師把一堆申請表格拿來給弈田填寫的時候,她這才開始相信無風不起浪的說法。不過,流言也終究是流言,在不知道具體細節的時候,人們的想象力就大大地發揮了作用。那天桔子還說要去2年的呢,其實也就是個6個月的交流計劃,研究生一年級下半年去。因為要準備簽證,學習一下簡單的日常用語,所以提前一年就要申請了。
去,還是不去?上一次被胡家謹強盜似施加的陪讀機會來去都像是一場舞台劇,但這一次的機會是對程弈田3年半努力最忠實的回報。如何選擇?別說桔子師兄了,連黃老師的研究生也正虎視眈眈盯著這個名額呢。要是程弈田一有鬆動,一場廝殺隨時準備進入現在進行時。
“媛媛,你說我去還是不去呢?”遇到類似的問題,程弈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問宋媛媛。
“當然去了。這種機會是八輩子都難得的。不過呢。。。”為別人出主意是宋媛媛這幾年做助理工作的主要任務,在程弈田這裏也當仁不讓。不過呢,她自然知道弈田的顧慮。
“我也想著呢。”
“弈田,不用想了。要不是你去找他,都不知道你們兩個到現在還有沒有聯係上呢。”看來,媛媛是采用了以退為進的戰術,讓弈田了解自己是知道她的想法的,然後又斷然解決她的顧慮。
“對哦,他們宿舍是有電話的,他也早知道我的號碼的。”程弈田在媛媛的提醒下好像醒悟過來。壞就壞在她清醒的時間太少了,馬上又陷入了跟自己內心的對話。
“喂?”
“在呢。點頭呢。”
“你再不說話,我就掛電話了啊。幹嘛不直接給奚濤打電話問他的意見呢?”媛媛幾乎不能忍受程弈田的思前想後,“幹嘛?程弈田,幹脆點好嗎?你從來都是利落,爽呼呼的!”
問奚濤?心裏放不下的不正是他嗎?日本的製造業如此之好,質量控製得當自然是他們的第一大長處,工業工程的高度發達也促成了他們的領先。去日本半年,回來再跟著向老師做博士,真的是太好的選擇。這條路,要是走成了,程弈田的成長之路會少很多曲折。少去了考那些無聊的英語考試的羈絆,用在研究上的時間也會多出來很多。成才在乎個早。
在宿舍電話旁徘徊了2個小時,程弈田心裏的天平還是難以傾斜。好吧,就去找一個砝碼吧。可是,那砝碼會放在哪一邊呢?不管是哪一頭,她可能又趕緊去找下一個砝碼,放在高高翹起的那一頭,接著難為自己。
“喂?”許久之後,電話那一頭又問了一句,“喂,是程弈田嗎?”
“是的。”老式的沒有來電顯示的電話。拿起那樣的電話,奚濤開問的就是程弈田,她的所有的顧慮應該都可以放下了。
“奚濤。我的論文導師推薦我去日本。”程弈田說。
沒有絲毫的停頓,奚濤說,“好。”
“去日本,研一就去。”
仍然是,“好的。”
“去半年。”
“很好的。”對啊,基於程弈田給出的信息,是沒有什麽不好。
不過,就真的好了?大概他還不了解:“去了日本,就相當於選擇了跟向老師做博士。別的地方就不好再去了。”
“哦。”
“你覺得呢?”程弈田追問著他的答案。
“你說呢?”緊接著奚濤補充,怕程弈田對他的語氣有其他的理解:“我是說,你自己覺得呢?”
“我覺得機會是個好機會啦。就是。。。”
“恩。”奚濤認真地聽著。
“你不是要去波士頓嗎?”
“我的GRE和Tofel成績還沒有出來呢。”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程弈田肯定地點點頭。
“謝謝。”
“那我還不去不日本呢?”
“你自己看吧。”
“我要是自己看,還打電話給你幹什麽!”有點氣憤,但也不出所料。程弈田知道這通電話不會有什麽結果,再逼他也是無益,跟奚濤說了聲晚安,便掛了電話。
剩下的,的確需要程弈田自己拿主意。去日本是交換學生,向老師那邊都聯係好了,係裏邊還有基本的經濟資助,自己不用擔心獎學金的事情。申請美國大學的事情還沒有任何回音,即便有了admission,有沒有funding還是另外一回事。程弈田想出國深造,是受了身邊同學們的影響,也是為了能有機會看看外邊的世界,看看有沒有可能適合自己的另外的可能。去了日本自然是出國,自然是深造,但是就半年,時間短得好像從徽州坐飛機去上海,剛剛爬升,還沒有整理好隨身物體,又要開始降落了。就像從小希望去離家很遠的北京上大學一樣,這時的程弈田內心裏真正向往的應該還是去大洋彼岸。
隱隱的,程弈田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原本以為自己是要在去日本和跟奚濤去美國之間選擇,剛才想通了的一瞬間才明白,自己其實是要在去日本和去美國之間選擇。奚濤也要去美國,這個事實,轉眼變成了一種順便的恰好。把奚濤獨立出來,不作為自己選擇的因素,於程弈田來說,似乎成了一種心裏負擔,不停地問自己:“怎麽可以真的就是自己說了算了呢?難道我不就是因為奚濤才作出的去美國的選擇的嗎?”但是,更深處的內心也在一而再再二三地給出肯定,是真的,就是這麽簡單,奚濤也正好要去程弈田要去的地方。
“哪有那麽好的巧合?就是你們有緣唄。”媛媛再次接到程弈田電話的時候,也舒了口氣。“別矯情了。還不趕緊偷著樂!”一句話,也說得程弈田心花怒放!哪有那麽巧的事,我要的正是你給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