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星期四,10月8號,2020年諾貝爾文學獎的桂冠戴在了美國女詩人Louise Glück的頭上。獲獎的理由是“for her unmistakable poetic voice that with austere beauty makes individual existence universal“,網上有幾個獲獎理由的譯文,我比較喜歡這個譯法“她準確無誤的詩意般的聲音,帶有樸素的美,使個體的存在具有普遍性”
因為受到語言的限製,較少的亞洲作家,能夠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亞洲獲獎的作家有大名鼎鼎的印度詩人泰戈爾。我知道泰戈爾,不是因為他的詩歌,而是因為徐誌摩。放棄學位追回北京的徐誌摩,得知林徽因和梁思成的婚訊,萬念俱灰。1924年泰戈爾訪問中國,作為中國詩歌界的新星,徐誌摩全程陪同。訪問期間,適逢泰戈爾64歲生日,在生日聚會上,徐誌摩邂逅陸小曼,驚為天人。從此徐誌摩的人生翻開了新的一章。
後來在魯迅的《罵殺與捧殺》裏,再次見到泰戈爾,仍然不以為然。再後來讀到了泰戈爾非常浪漫美麗,觸動心靈的詩句,“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從此泰戈爾以及泰戈爾的這句詩,就和很多唐宋名句一樣,深印心底。
我知道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另一位亞洲作家川端康城,最初也不是因為他的作品,而是電影《伊豆的舞女》,這是根據川端康城的小說改編的電影,由山口百惠主演。當年山口百惠,三浦友和主演的電影電視劇,在中國紅透半邊天,我也是超粉的一員,看遍了所有當時能看到的山口百惠的影視,我想我的同齡人中,一定有很多人對此記憶猶新。《伊豆的舞女》裏,少男少女朦朧初戀時的純真無邪,纖塵不染的情感,給那時剛剛看到外部世界的我的心裏,吹進了一股美妙清新的微風,展現了一個空靈唯美的世界。
其實我覺得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是一部可以和《伊豆的舞女》相提並論的小說,我非常喜歡《挪威的森林》,也非常喜歡村上春樹的其他幾本小說。自2006年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以來,村上春樹已經15次與諾貝爾文學獎擦肩而過,我不僅心裏為村上春樹暗暗遺憾。然而我相信,1949年出生的村上春樹依然有希望最終獲獎。
中國作家莫言在201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知道莫言,也不是從莫言的小說裏,而是在電影《紅高粱》裏。其實作為以中文為母語的我,是完全可以透徹地理解中文原創作品的故事背景和文學魅力,可是除了《紅高粱》,莫言獲獎以前,我沒有讀過任何一部莫言的作品。我喜歡的中文現代作品太多了,不勝枚舉。如果有一批有功力,有水準的翻譯家,我相信還會有更多的中國作家獲諾貝爾文學獎。就像《約翰克裏斯朵夫》,如果沒有付雷“重神似不重形似”,“行文流暢,用字豐富,色彩變化”,“以藝術修養為根本”的翻譯,羅曼羅蘭的名字不會在中國幾近家喻戶曉。
在所有以非英語寫作,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獲獎者中,用西班牙語創作的詩人聶魯達(Pablo Neruda, 1971年諾貝爾文學獎)是非常特殊的一位。2019年年初,從南極回來轉機路過智利,我特意離開團隊,獨自在智利首都Santiago停留兩天,其中最想去看的地方就是聶魯達的故居。聶魯達不僅是一位詩人,更是一位政治家。
聶魯達20歲時開始發表詩歌,23歲時開始擔任智利政府的駐外外交官,駐過很多亞洲,歐洲和北美的國家。1945年,41歲的聶魯達參加智利共產黨,並代表智共當選議員。1948年智共被取締,聶魯達被通緝後,從智利南部翻山逃到阿根廷。電影《Neruda》就是講述的這段艱苦的一年多躲藏和出逃的日子。
1952年智利政府解除對聶魯達的通緝,聶魯達返回智利。聶魯達的妻子Delia del Carril已經先行返回智利。其實此時聶魯達一直私會著Matilde Urrutia,Delia直到三年以後才有所察覺,憤然離去。Santiago的房子,是聶魯達為Matilda金屋藏嬌的地方,他們1966年才正式結婚。1973年9月11日,智利發生軍事政變,9月23日,聶魯達在醫院死亡,當時給出說法是癌症,但是後來比較流行的說法是謀殺,後來的智利政府也認為謀殺是“高度可能”。
聶魯達在智利的故居有三處,我去的是在首都Santiago的La Chascona,走進故居的花園,陽光透過藤葉,在故居牆上留下了斑駁的影子,很像聶魯達色彩斑斕的一生。他是政治家,也是一位才華橫溢,激情飽滿的詩人,故居的餐廳裏,色彩鮮豔的餐具和靠枕,也許正是詩人澎湃內心的寫照。
摘抄翻譯幾行Louise Glück的詩,它點出了喜歡旅行的我的軟肋。其實今天還是重新翻看了智利旅行的照片,重新看了一遍《Neruda》,才記起了旅途的點滴。回想自己的人生旅途,是不是也是如此?是不是每個人都如此,因而“個體的存在具有普遍性“。
What was difficult, /艱難的事,
was the travel, which, /是旅行,它,
on arrival, is forgotten. /在到達的時候,被忘記。
— by Louise Glück
其實我更喜歡中國的現代詩: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揮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 徐誌摩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隻願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 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