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秋意初起，清晨的朦朧中，聽到第一場秋風在拍打窗欞，習慣性地看了一下手機，9月18號，瞬間清醒。這是一個特別的日子。1931年的9月18日，日本挑起了9.18事件，3個月後，日本占領東北全境，半年多一點的時間，東北變成滿洲國。
8年後，1939年的9月1日，秋風又起，德國開始進攻波蘭，二戰的帷幕就此拉開，多少國家一起承受著“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6年後，1945年的9月2日，秋風再起，日本東京灣的美軍戰艦密西西比號上，日本簽字無條件投降，二戰帷幕落下。
二戰期間，美國和日本在太平洋戰場上經曆了艱苦卓絕的鏖戰，從1941年底的珍珠港事件開始，到1945年9月2日日本投降，美軍傷亡42萬，日本士兵傷亡2百萬，平民傷亡80萬。
始於9月，終於9月，歐洲6年的二戰，中國8年的抗戰，世界從此不同。
珍珠港事件以後，美國建立了10所日本人集中營（iternment camp)。美國西海岸的加州，Oregon州，華盛頓州共有近20萬日本人和日本後裔，被送進這些集中營。日本人隻有一周的時間，攜帶最簡單的生活必需品，離開家園，放棄工作，停止生意，到指定地點集中，生活的軌跡瞬間轉向。
Manzanar集中營在加州東南，1942年的3月開始運作(3/42 - 11/45)，是10個集中營中第一個開放的集中營，高峰時期約一萬人。集中營坐落在Nevada 山脈(Sierra Nevada)的Owens 山穀，地處偏僻，交通不便，隻有一條395號公路通過。去那裏時，是年底，Nevada山脈白雪皚皚，周圍荒無人煙，一片肅殺，冷風中孤立在入口的崗樓，更讓我感到當時日本人的恐懼和悲涼。
當年的照片，展示著日本人那時集中營的生活。這裏還保存了兩棟當年的營房，食堂和一些其他生活設施，還有一個孩子讀書的學校。走過營地中的通道，後麵有一個日本人的墓園，一座白色的墓碑，至今依然站立。當年的日本人說，最難忍受的不是營地生活的艱辛，而是看不到走出營地的日子。墓碑下，我理解了這些話。
加州的另一個集中營，是tule lake集中營。地處加州東北部，人煙稀少，交通不便。從Lassen國家公園開過去，路上竟然找不到一家小旅館。這個集中營高峰時期約1萬8千人，是當時警戒級別最高的集中營，曾由軍隊實行軍事管製。其他集中營的有暴力傾向，反政府傾向的人被送到這裏。日本人把這裏稱作“鶴嶺湖”(圖5). 這最後一個關閉的集中營( 5/42 - 3/46),
Tulelake集中營幾乎看不到當年的遺跡，隻有一個訪客中心標明著當年營地的位置(圖6)。訪客中心門外是一片鐵絲網，鐵絲網裏麵就是當年的營地，現在是私人的小飛機場，飛機場跑道是當年的營地防火道。訪客中心的工作人員告訴我，鐵絲網裏麵正對的小屋，是當年的監獄。這是10個集中營中，唯一有監獄的集中營。離開集中營10分鍾的車程，是tule lake 鎮，小鎮隻有902個居民（2020年數據), 鎮上有一個小博物館，裏麵有一個當年的營房，和崗樓。不知道還有誰生活在這個小鎮，我們在這裏沒有找到吃飯的地方。
我去過的第三個集中營Minidoka集中營(8/42 - 10/45)，是在愛荷華(Idaho)州, 離海明威自殺的小鎮Ketchum，大約1.5個小時的車程，這個營地高峰時期有9千人，是生活條件相對比較好的營地。營地沿著一條小河而建，潺潺流水，廣袤平原，堪稱田園景色。這個集中營保留很大一片土地，以及幾個當年的營房，救火站等一些建築。集中營關閉後，美國政府把這片土地用抽簽的方式(land lottery)發放給退伍軍人，可是曾在這裏被關押的日本退伍軍人，則無權申請。
曆史是社會的足跡，是過往的回聲，正視曆史，無論是多麽醜陋不堪，才能以史為鑒。這10個日本集中營，現在都屬於美國國家公園管理，向全世界開放。這和1970年西德總理的華沙之跪，同樣令我感慨萬千。
旱季的加州，今天非常罕見地細雨霏霏，那是南京亡魂的哭訴，那是滿洲國同胞的淚水，那是9.18到抗戰勝利，中國母親的悲泣。等待，多少人在等待，等待那一聲歉意。
附：集中營的日本人，大多數是美國公民，這也是後來要求補償的基礎。
如果重複過去的錯誤，那就不是美國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