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巢穴

因為害怕傷害,所以隻是旁觀;因為不願失去,所以放棄追求——這裏隻是一個無用之人的避風港。
正文

拒絕“正常”

(2015-03-23 20:21:14) 下一個
所謂的“小資產階級情懷”,現在往往表現為很多生活安逸的人會天天叫囂著“渴望刺激”這類的話。然而,事實上讓他們真正放棄“無聊”的日常,進入“刺激”的冒險狀態,他們肯定是不會願意的。他們所渴望的並非真正的“刺激”,而不過是觀看恐怖片、遊覽酆都城那樣能夠保證自己絕對安全的“刺激”而已。除了精神偏執的人以外,我想是沒有人會願意為了擺脫無聊而讓自己真正置身危險之中。
 
人總是有一種保持“正常”的本能,這種“正常”有時代表“現狀”,有時代表“計劃”,有時代表“期許”。誠然,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日子能夠按照自己的設想進行,維持一種名為“熟悉”的幸福狀態。不必要的波折往往隻能帶來痛苦,無論結果怎樣。
 
這種對“正常”的渴望常常是不自知的,然而我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體會過,並受到它的左右。
 
很多人,包括過去的我,都很難理解一些新聞報道或者電視節目中一些人的反應——為什麽有人會不顧生命危險衝回火場中,隻為了取回財物;為什麽很多肇事者選擇逃逸,為什麽藥家鑫會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女性痛下殺手;為什麽在災難片中,總有很多人寧可蜷縮在牆角等死也不願放手一搏……這些人或者愚昧,或者凶惡,或者怯懦,反正我們總會覺得他們和我們在想法上有著某種致命的差別,我們不會覺得自己和這些人是同類。
 
然而,我們和他們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同。如果真的遭遇了相同的情況,我們中的一些人也許就會采取和他們相同的行動。
 
我們都是“正常”的奴隸。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過京極夏彥寫的《魍魎之匣》。這部書本身是推理小說,但其中卻有一段頗有意思的論述。大意是說:殺人分屍這種看似心理變態的行為,其實質卻正好相反,是凶手對回歸“正常”的內心希望的反應;分屍者是希望藉由分解和銷毀屍體這種行為,從“殺人”這種異常的狀態中逃脫,返回自己正常的生活。
 
是不是感到背後冷汗直流?這段敘述讓我不得不想到了藥家鑫和肇事逃逸者,他們的心態恐怕也與此類似。藉由“逃逸”這種犯罪行為,肇事者能夠令自己從“事故”這種異常的狀態回歸到“正常”之中。一部分人或許是出於惡的本性,然而相信也有很多人不過是下意識地服從了自己回歸“正常”的內心希望。
 
反過來看,我們覺得難以理解的行為突然都變得容易理解了。為什麽有人會為了財物重返火場,為什麽有人在麵對災難時會選擇“不反抗”……這些看似不合理的行為,其實都是為了令自己從災難這種異常狀態中返回日常生活的手段。然而這種做法往往不過是自欺欺人——即使閉著眼睛告訴自己“我不相信”也不會對現狀有任何改善;它們隻會帶來更嚴重地異常——雖然失去財物會令自己無法回歸到之前的日常之中,但以失去生命為代價豈非得不償失。
 
可是這些行為往往是下意識的。如果冷靜的思考,很容易比較孰輕孰重,然而一點點“愚昧”,一點點“僥幸”,卻會在關鍵時刻使天平失衡。
 
孩子生病,對一個家庭來說的確是一種異常的狀態,然而“十萬元”是一筆不小的金額,失去這筆金錢對一個不算富裕的家庭來說,往往同樣意味著對“正常”的嚴重破壞。如果真的隻需要付出“八毛”這樣的小代價就可以回歸“正常”,你會怎麽選擇呢?
 
是的,這是賭博,而且是一場以生命為籌碼的豪賭。冷靜的旁觀者恐怕很難理解為什麽有人會願意參加這場明顯不夠公平的賭局,然而一邊是完全失去回歸“正常”的希望,而另一邊雖然有巨大風險卻也有一線“生機”。這麽一想,就不難理解他們的選擇了。
 
這顯然是不對的,是不理智的。然而“正常”卻為這種不理智的行為提供了生長的土壤。
 
你是否麵對過重大的抉擇呢?當你麵對這種選擇時,你是否曾經“逃避現實”地將視線從麵前的問題,移到遙遠的“後果”,因而瞻前顧後呢?如果有,那麽你已經被“正常”綁架了。
 
對“正常”的依戀,讓我們在麵對重大抉擇、突發事件時,產生不必要的猶豫。這非常危險,它往往令我們做出錯誤的選擇,或者延誤“逃生”的時機。
 
為了從“正常”的牢籠中逃脫,“訓練”是必不可少的。
 
“避難訓練”是我們所熟悉的,很多心理學家也建議到達一個陌生環境時,先在頭腦中模擬一次可能遭遇的災難和應對之法。有準備的頭腦,能夠使我們麵對緊急情況時能做出更快更恰當的反應。
 
同樣的道理,對於自己或者親友可能遇到的其他異常,例如疾病、受傷等等,事先在頭腦中做出合理的決定是有幫助的。因為麵對突發事件,我們往往會跟隨本能行事,然而冷靜的旁觀者卻往往能做出正確的判斷。記住冷靜的自己做出的決定。
 
不要害怕、逃避、忌諱“異常”。正如說出“死亡”二字並不會招來死神,思考不會帶來災難,卻會在災難麵前救人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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