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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的天

(2015-03-22 13:12:01) 下一個
蔚藍的天 

落地後,LG回到北京繼續上班,我則帶著小孩和另外一對母子整天暢遊在公園裏。她的LG在另一個城市找到了工作,還在試用期,暫留她們娘倆在多倫多。每天,我們帶上一張很大的防潮布,來到一處山穀裏,躺在草地上。碧綠的草毯上點綴著鮮黃的蒲公英花,剛剛吐出新葉的楓樹,橡子樹零星地散落在身邊,嬌巧的鳥兒在樹杈間忙著育雛。高緯度地區的樹葉吐得太快,隻要兩周左右,新葉就長成了,鵝黃鵝黃的鋪散著,薄如蟬翼似得透明。我們躺在這一片新綠潔淨中,抬頭看,天真藍呀!雲好白呀!


不需要太多的話語

不需要太多的話語。。。孩子們盡情地在草地上跑,玩累了就回來吃點自帶的麵包夾蔬菜肉片。不知不覺,我們竟能深深地睡個夠。有一次醒來,天那麽清亮,光線是那麽透徹,一時迷惑起來:“這是在哪裏?”恍若回到了從前的村上。從前,特別是冬天,靠在土牆邊白亮亮的麥草垛邊,看著遠處脈絡清晰的小青石山靜靜地映在藍天裏,如馬尾絲般的白雲掛在山上,曾經給人帶來多少遐想。。。使勁地晃一晃頭,清醒後都不知說什麽才好:錯把他鄉當故鄉,多麽令人惆悵!

後來,後來。。。家鄉那青青的小石山就常常騰起爆炸的煙霧,那些山的脈絡被扯斷,變成一個個,一片片,白的,黃的大疤。人們說那些大青石是燒石灰,製水泥的好原料。再後來,隻有在疾風或暴雨過後,那列小山才顯現出來,遍身傷痕累累。記不得從那一年起,天空變成了暗紅色,再難見到白雲。當太陽出來的時候,總是霧蒙蒙的。

“黑客帝國”裏有一段話:“。。。你們人類就像病毒,不停地浸染,留下一片死寂。。。”

從前,在北美的大陸上,覆蓋著遍地的蔥綠,天上飛著成群成群的鳥兒,地上跑著數也數不盡的活物。印第安人在高草和密林裏出沒,摘幾個野果,截獲幾隻獵物,對天地的造化根本沒有什麽影響,一萬年都這麽過去了。歐洲人來到這片土地上,不僅帶著要填飽自己肚子的願望,還帶著發財的夢想。樹木從大西洋一直砍到太平洋。林肯年輕的時候,就扛著一把大斧頭在密西西比河邊幫人砍樹開荒。46億年形成的草皮樹根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除得盡的。人類播下的糧食的種子在跟當地的草根樹根比賽,墾荒者們的鋤頭總趕不上草木長出的速度,直到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約翰迪兒公司設計出了機器牽引的深耕大犁。從1925年到1930年,美國人掀翻了五百萬公頃土地上的樹根草皮,撒下種子,期待它能變成遍地的莊稼,收獲的穀物能為他們換回無盡的財富。

在此之前,歐洲來的殖民者隨身帶來了疫病,這些疫病比殖民者的步伐跑得還快,使毫無免疫力的印第安人死亡90%以上。隨著西進,火車將大西洋洋和太平洋連接起來,轟隆隆地從東到西將北美大陸上南北遷徙的動物種群隔開。那時候,至少有三千萬頭野牛散布在北美大陸中部。這是養育了印第安人上萬年的糧庫。可在殖民者到達這裏後短短的30年裏就讓它消失殆盡。人們起先在奔馳的火車上射殺野牛,隻剝取牛身上的毛皮和美味的牛舌頭。殖民者不僅能夠享用皮鞋,皮衣,皮家具,而且能夠以牛皮裝飾自己室內的牆麵。遺棄的腐肉堆滿鐵路沿線。後來人們連肉也拿走,再後來人們就連那堆積如山的牛骨也運走,粉碎作肥料。到1889年,當美國國會派員到大草原上調查時,整個北美大陸隻剩下了1091頭野牛。

   
當人類貪婪地掠奪這一切的時候,風向轉了。從1930年至1939年,美國中部地區大旱高溫。當植物消失了以後,漫天的狂風掀起沒有植被保護的大地,一時間沙塵滾滾,恐怖的景象一點不遜於好萊塢大片裏世界末日的景象。排山倒海的沙塵暴南從德克薩斯一直刮到北達科塔,東從科羅拉多一直刮到密蘇裏河。密蘇裏河和密西西比河的兩河之間,向來河流縱橫,雨水豐沛,那些年也難逃幹旱。

  

   

當我第一次聽說這個沙塵暴的時候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1934年的5月,無數場沙塵暴中的一個驟然騰起,一路鋪天蓋地向東,撒下漫天狂塵。撒了1500公裏之後,它還能在兩天之內,給芝加哥倒下六千噸細土,使人們上街不得不帶上防護麵具。當它到達3000公裏之外的紐約時,依然使那裏的太陽黯淡失色5個小時。塵暴中心居民的房屋淹沒在細細的沙塵裏。一個笑話裏這樣講:一場沙塵過後,一個農民看到自家農莊柵欄木杆頂邊上有一頂牛仔帽,奮力地涉過沙海,他將帽子撿起來,卻發現帽子底下竟然還有個陌生人。將這個人的嘴巴挖出來,農民問他:“老兄,你還好嗎?”陌生人說:“我還可以。隻是我擔心,我跨下的馬怕是沒命了!”原來陌生人正騎著一匹馬趕路,遇到了沙塵暴。可以想見,那時的沙塵暴多麽厲害。

是天地造化的報複,還是上天對人類貪婪的懲戒?

在多年顆粒無收的煎熬中,美國中部的殖民者不得不放棄土地,湧向加州。加州地方當局在各個路口設卡,阻擋這些饑民。。。這是美國大蕭條時代的一個景象。天災人禍總是如影隨形,不分離。

 

現在,當我們駕車沿著當年西進之路,從密西比河邊到黃石公園,一路上看著植物的高度不斷地下降,從茂密的高樹一直到緊貼地麵的青灰的草根。在落基山的東坡,當年沙塵暴的中心,極目遠望,一片寂寥荒蕪。很難想象,僅僅一百五十多年前,這裏曾經天上飛滿了鳥,地上跑滿了野牛。據說,如果你站在這裏,成群野牛從你麵前跑過,野牛奔跑的蹄聲像巨雷滾過一樣,三天三夜都不會減弱。。。如今,這裏卻是這般的寂靜。隻有路邊起伏的山坡上立著的牛欄,能提醒人:這裏的草也能養育牛。

 

曾經有一種草原鼠之類的動物,人類是看不上眼的,成千萬隻的活躍在這裏。沒有人類刻意地獵殺,在深耕大犁和沙塵暴中,它們消失了。直到1986年,美國人才又一次看到那個相信已消亡了的物種。如今人們把它當成再現的珍寶一樣保護,才使我們有機會再看到它靈巧可愛的樣子。

在還不知道這段曆史的時候,每當看到鹿群從公寓邊奔過;看到小兔從路邊跳過;看到野火雞在繁忙的馬路上不緊不慢地瞅來瞧去,害的兩邊的車都刹住,耐心地等著它通過。。。我總是讚歎美國人環境保護的好。

“其實,八十年代以前,我們的城市裏看不到這些動物,我們的河水也很髒。。。隻是這些年,當我們注意到環境的問題後。。。這些動物才又回到了這裏。”鄰居們總是這樣講。

其實,八十年代後期,當中國工業迅猛起飛的時候,美國人也批評過中國的環境問題。那時候我總覺得他們多管閑事,哪裏知道那是他們難以啟齒的,痛楚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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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瀛客 回複 悄悄話 人民社會無法解決這些環境惡化問題,隻有公民社會,每個公民都真正感到社會為大家共有,每個人都為環境作出犧牲時,環境才能變好。當然公民的爭取,公民參與國家政策的製定,都是不可少的。
金豬寶貝 回複 悄悄話 中國人口太多,要想汙染治理難多了。
譚曉嵐 回複 悄悄話 參見: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M3ZHMBhP2k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YOmjQO_UM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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