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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三)大掃除 (四)殺豬

(2021-02-12 20:11:28) 下一個

(此圖片來自網絡)

新冠記:記憶中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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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C累計病例 72305(+449)死亡1278(+9)

(三)大掃除

辭舊迎新, 過了小年,家裏的大掃除就開始了, 斷斷續續一周的時間,直到大年夜。

大掃除不隻是除塵去垢, 整理清理一年中積累下來的雜七雜八,是其中關鍵的一環。 那可麻煩著呢, 是爸爸對大掃除這項任務的總結。 這件事,不是人人都喜歡做, 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好的,需要仔細, 更需要耐心。

我一直是家裏姐弟三人中公認的最不會幹活的那一個。在姥姥家從吃奶時起住到七歲回到自己村子裏父母身邊上小學,五年後又去了縣城讀初中住校, 我正正經經在自己家裏住過的時間有限。 在哪裏都像個客人或者寶貝似的被維護著, 也許就是我從小動手能力薄弱的起點。 

他們家老大, 除了念書好像也不會幹什麽,是村民對我這個不經常見到的人的評價。

不隻是在家裏, 在學校裏,不會幹活應該也是我給大家的印象。畢業幾年後大學時期的閨蜜金桃到大連來玩兒,看到我煞有介事地洗手做羹湯,嘖嘖稱奇:不知道你原來也能做飯呢。

但是,別的家務不行,打掃衛生這一項我還是合格的。 爸爸說, 要講收拾屋子, 還是你姐最底細。福禍相依, 有利有弊,幹活慢,可是我耐心和仔細。 妹妹正好相反, 做事風風火火, 實在看不過去了來幫忙,哎呀呀, 就你這種幹活法, 黃花菜都涼了。

家裏家外在我們的手下慢慢齊整利落起來,幹淨清爽的黃土地麵,細碎的塵土揚起又被清水壓下,空氣裏洋溢著克製又喜慶的氣息。

一切就緒,就等著過年了。

 

(四) 殺豬

村裏幾乎家家養豬, 養的豬大多是為年節準備的。養豬百日, 用豬一時,磨刀霍霍,熱氣騰騰,年前殺豬是村子裏的一景。 

那是村子裏屠夫們最榮耀的日子, 家家拉著自己的豬到指定的地點屠殺。磨刀石架起來, 燒水大鍋支起來,豬們或臥或站排起了隊。 排到的被人揪耳朵揪尾巴揪住腿腳,架到屠夫麵前,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脖子上捅個窟窿, 暗紅色的血液熱騰騰噴薄而出,注入下麵接著的盆子裏,泛起粘稠的泡泡,打著旋兒。

斷了氣的豬腳上劃開一個口子, 有人抱著豬腳鼓起腮幫子在皮下使勁吹氣,把豬身子吹得像皮球一樣鼓起來,就可以澆熱水去毛了。 去完毛,斬下豬頭,光溜溜白膩膩的豬身子被高高掛起,開膛破肚去除內髒, 殺豬的程序就算完成了。 一頭豬完整地被領出來,分了三樣帶回去,一小盆豬血, 一大盆豬頭豬下水, 一大扇豬身肉。也有把四個蹄子割下來,扔到裝豬頭的大盆裏。

要去挨刀子的豬們自己是知道的, 拚了命一般四腳抓地,屁股坐在地上不起來, 無望地淒慘嚎叫著。 垂死掙紮是精疲力盡的,有時會有豬屎豬尿流出來,狼狽不堪,聲嘶力竭的豬們最終被抬向注定的結局。 

殺豬場地的空氣是汙濁的, 孩子們的嬉鬧聲, 豬的嚎叫聲,大人的斥責聲,熱乎乎的水汽升騰,帶著豬身上特有的臭哄哄的氣息。 見過一次讓人驚悚的殺豬過程,我再也不想看了, 遠遠地站在人群的外麵。 眼前的那個世界既真實又虛幻, 帶著一種病態的亢奮,像肺結核病人臉上那團喜氣的緋紅。

殺豬可以不看,豬肉還是要吃的。 殺了豬的年節是可以吃到各式各樣品種齊全的豬肉的時候,豬頭肉,豬心豬肝豬肺豬腸豬腳,而且是不用花錢去買的,數量充足,吃起來不必縮手縮腳,自是爽氣了不少。

有了豬肉要漿肉餡。 老家過年最受歡迎的食品是餃子,殺完豬,要把過年需要的豬肉餡剁出來,在大瓦盆裏漿好,到時候挑幾筷子出來, 加蔬菜調好就可以包餃子了。 做肉餡兒最好用有肥有瘦的豬肉,剁成肉泥, 加蔥薑蒜末, 五香粉,花生油, 香油,醬油,攪拌好。 一定要加香油,家裏的大廚爸爸吩咐著,向一個方向攪拌,得攪上勁兒才好。 

小時候沒有冰箱,漿好的肉餡也不想放在室外讓它完全凍實 (再化凍了不好吃), 就會多加醬油增加鹹度以便保存。 這樣漿出來的肉餡有一種很特別的醬香,非常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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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51)
評論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舒嘯' 的評論 : 哎 想來想去還是得做人…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濫竽衝數' 的評論 : 小c見過殺豬刀,也見過殺豬
— 嗬嗬 其實不想見到的, 隻是知道這一點時已經晚了 :)
心裏其實很不舒服,沒有辦法。
舒嘯 回複 悄悄話 大約相信輪回的人若看過這場麵就更要為善,免得來世托生為豬。
濫竽衝數 回複 悄悄話 歲月是把殺豬刀
小c不一般
一般的人,
隻見過歲月這把殺豬刀
小c見過殺豬刀,也見過殺豬,了不起。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外麵的世界' 的評論 : 謝謝世界, 也祝你牛年大吉!
偶爾也牛一下 :)
外麵的世界 回複 悄悄話 給親拜年啦,牛年大吉,希望牛轉乾坤。牛年一到你真是成牛人啦。都殺豬做豆腐的架勢啦:)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inMu' 的評論 : 是 現在年味太淡,隻有去回憶裏找了…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幽久橋' 的評論 : 華北平原,說不上太富裕,但是絕對不貧窮 :)
LinMu 回複 悄悄話 在回憶中過年,增加節日氣氛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杜鵑盛開' 的評論 : 很多人都不喜歡大掃除, 因為太瑣碎。
謝謝杜鵑,節日快樂!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幽久橋' 的評論 : 嗬嗬 看來南北的年味是相通的。 抱抱橋橋,新春快樂!
幽久橋 回複 悄悄話 “ 幹淨清爽的黃土地麵,細碎的塵土揚起又被清水壓下”, 這個,估計沒有多少人懂,但保證俺很懂,細節都活畫在眼前!還有殺豬的細節 ,哈哈哈,嗚嗚嗚。。。感覺你們那旮遝挺富裕的。給小C拜年囉!
杜鵑盛開 回複 悄悄話 小時候最怕大掃除:) 小c情人節快樂!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雅佳園' 的評論 : 謝謝,確實在兩難狀態掙紮過…
謝謝雅佳園,祝新春快樂,順心如意。
雅佳園 回複 悄悄話 小時候見過殺雞鴨, 然後就不吃了, 這個殺豬場麵如果被我看到了, 就不敢吃豬肉了:)
小C寫的童年的年味很生動, 仿佛在看電影一般。。。 祝你牛年萬事如意!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石假裝' 的評論 : 是 每一個都不一樣,而且相互是個陪伴。好像很多東西都覺得不如小時候吃起來香,不知道到底是東西變了,還是人變了,還是都變了……
石姐姐周末愉快。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南山鬆' 的評論 : 是 很殘忍。豬也會流淚。
鬆鬆周末愉快。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大馬哈魚' 的評論 : 嗬嗬 那時還小, 懵懵懂懂的,好像也不太知道害怕, 就是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現在我是看不了這種情景了,太殘酷。 我家兩個孩子說看了了animal farming的片子, 現在一個吃素, 一個肉吃得少多了。
哈哈周末愉快。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心中之城' 的評論 : 是 這是我經曆過的最殘忍的事 :(
心城也新春快樂!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小聲音' 的評論 : 嗬嗬 我十二歲初中住校, 這些事情基本上是讀初中前的事,十來歲的小孩,懵懵懂懂的, 雖然覺得不舒服, 倒不會覺得太害怕。
零零星星記得一些片段, 又去搜索一番補充細節 :)
小小周末愉快。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多有幾個孩子就是好,可以互補。那時的肉很香,現在沒有那個味兒了。
南山鬆 回複 悄悄話 小C描寫的年味濃鬱,就是殺豬的過程有些殘忍。
祝牛年大吉,萬事如意!
大馬哈魚 回複 悄悄話 殺雞都怕!如果見過殺豬可能就吃素了^_^小C屬於膽大的,佩服!
心中之城 回複 悄悄話 看得我驚心動魄啊!小C 新春快樂!
小聲音 回複 悄悄話 wow,殺豬的場麵第一次聽到,有點怕,不敢看~~~
小C記憶力真好。
祝周末快樂!:))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逍遙白鶴' 的評論 : 謝謝白鶴姐, 那些年代農村的孩子樂趣相對多一些? 好歹天廣地闊, 家家的孩子都放養 :)
也祝你和家人新春快樂,平安健康。
逍遙白鶴 回複 悄悄話 生動的回憶,有趣的童年。我覺得有過農村生活經曆寫出來的文字往往比城市生活更加豐富多彩。
給你拜年,送上新春的祝福!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暖冬cool夏' 的評論 : 是的 真是會難受很久, 吃肉很香也很不是滋味。覺得人那顆柔軟的心就這樣一點一點被磨硬了……
祝暖冬及家人新春快樂, 平安健康!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燕麥禾兒' 的評論 : 謝謝禾兒,我也喜歡這一句, 一而再再而三地用 :)
是 心比較軟, 不敢看它們的眼睛。
祝禾兒及家人牛年大吉,幸福安康!
暖冬cool夏 回複 悄悄話 喜歡小C這篇回憶文,殺豬的場麵也是諸多不忍,豬其實很聰明,我要是養豬,那能忍心看著死前的慘狀:) 小C新年快樂,全家牛年安康!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五湖以北' 的評論 : 確實, 你看它們的眼睛, 跟人的眼神一摸一樣。覺得很殘忍。
祝五湖大哥及家人新春快樂, 牛年幸福安康!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蓬萊閣' 的評論 : 我覺得排在後麵的豬最慘,要一次次地承受精神折磨才能輪到自己上斷頭台。
— 同意, 不如來個痛快的 :)
謝謝閣閣,新春快樂!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fengxiang' 的評論 : 謝謝fengxiang, 牛年吉祥,快樂安康!
是,不能多想, 越想越不是滋味。
我也喜歡貓, 覺得它們聰明又乖巧, 眼神像孩子一樣。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亮亮媽媽' 的評論 : 亮亮媽也過年好, 牛年吉祥!
是,新鮮的豬肉,尤其是家養的土豬肉最好了。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梅華書香' 的評論 : 謝謝梅華, 時光流逝,辭舊迎新。也祝梅華牛年大吉,快樂安康!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寒一凡' 的評論 : 是 年味越來越淡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因為我長大了, 變老了。 過年對孩子們來說應該還是新鮮興奮的吧。
我也覺得豬們挺聰明的, 去殺豬時不敢看他們的眼睛。
燕麥禾兒 回複 悄悄話 好喜歡這句“幹淨清爽的黃土地麵,細碎的塵土揚起又被清水壓下,空氣裏洋溢著克製又喜慶的氣息。” 讀“殺豬”的章節,讓我想到了蕭紅的作品。小C是不是因為看過殺豬的場麵,後來才變得佛係的?:)
五湖以北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思韻如藍' 的評論 : 我一直提倡不吃豬牛羊肉,它們是哺乳動物,基因和人類太接近,但家裏沒人響應呐。祝小C牛年大順!
蓬萊閣 回複 悄悄話 你把殺豬的場麵寫得也太生動了!

我覺得排在後麵的豬最慘,要一次次地承受精神折磨才能輪到自己上斷頭台。
fengxiang 回複 悄悄話 小C好。 祝你和家人新春快樂,牛年大吉!

你的小文讀起來很舒服,文字功底啊。

讀到殺豬一段。說說我養了一段貓的感想。你說貓吧,一天啥也不幹,但被人寵愛得不得了。豬天天也是啥也 不幹,但養肥了殺了吃肉。而牛呢,天天犁地幹活,到最後也和豬一樣變成肉被吃。這世道。
亮亮媽媽 回複 悄悄話 小C過年好!新鮮的豬肉最好吃。祝牛年大吉,新春快樂。
梅華書香 回複 悄悄話 時光帶走的美好記憶,時光帶來的無限憧憬,祝新年大吉大利!!!
寒一凡 回複 悄悄話 兒時的記憶總是最清晰的。現在的年味兒越來越淡了,尤其是在國外,過年的時候最想家的時候。
聽說豬挺聰明的,不知道快要過年時那些豬們是怎麽想的,它們應該是怕怕的吧。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菲兒天地' 的評論 : 嗬嗬 很多人討厭大掃除, 因為太瑣碎,我弟我妹都不願幹, 小時候過年打掃一般是我的活 :)
菲兒周末愉快。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曉青' 的評論 : 那時候的豬肉真香, 進了城以後就沒有吃過那麽好的豬肉了,出國以後豬肉就更沒有味兒了。
曉青周末愉快。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紅豆紅' 的評論 : 嗬嗬 小時候村子裏有幾件事記憶深刻 殺豬是其中之一,現在能想起那冒泡泡的血漿,人抱著豬腳吹氣, 和去毛後白膩膩的豬身子。 都讓人感覺很不舒服的。
是 閑下來時我喜歡搞衛生 :)
謝謝紅豆, 周末愉快。
菲兒天地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曉青' 的評論 : +1

我最怕小時候過年老媽要我們大掃除!


哇,殺豬還真沒見過呢!:)
曉青 回複 悄悄話 新鮮豬肉才香,現在的豬肉不行。
紅豆紅 回複 悄悄話 小c記憶力好,文字細膩生動,自然流暢,過年的時候,真的就是想家的時候。
喜歡搞衛生,是我們女人一個很大的優點呢~~~
周末開心快樂呀!
cxyz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思韻如藍' 的評論 : 是 也一直矛盾著, 連遠庖廚都做不到, 隻能不去看屠宰的場麵。
可以說想家,也可以說懷舊,老了。 我爸媽跟我弟弟在保定,村子裏沒有人了,而且村子裏變化大,偶爾回去一次,認不出哪兒是哪兒了,算是徹底斷了根兒了。
思韻如藍 回複 悄悄話 C描寫的殺豬場麵讓我好不忍。雖然愛吃肉,但是不忍卻也是真的。至今沒想清楚,該咋辦?

新年快樂,C,感覺你也想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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