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七十年代,農村人,學習差。執著從軍,終遇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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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的傷痛
(2015-01-21 21:5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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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文
哄睡Baby,躡手躡腳地從臥室出來,發現有個未接來電,回複完馬上誇張地跟老公喊:“連媛一家明天都飛去新西蘭了。”老公淡然地推推眼鏡:“出去不難,關鍵她們以後靠什麽生活,這才是最大問題”。我心虛地說,“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個牽強的回答讓我倆迅速沉默下來。
靜下心來細細一想,這幾年身邊很多朋友都加入了這次移民潮的大軍。其中的故事也頗為有趣,雖說每個人的境遇不同,但真的是各路神仙各顯神通,最終還是條條大路通羅馬的。
麵朝大海 春暖花開
最早跟我討論移民的是一對“同誌”戀人。一個周末的午後,他倆約我和先生在什刹海小聚,記得當時娛樂圈最熱鬧的事當屬孫海英呂麗萍夫婦反同性戀言論激起的口水戰,所以,清晰地記得他倆表達了一下午的不滿與憤怒,然後談到離開這個國家。
事實上,這十年來我也親眼目睹了情比金堅的他們在經曆了一係列父母逼婚不成而反目成仇,親朋好友嘲諷戲弄的虐心大戲。我們很支持他們離開。當時全球有十三個國家通過了同性婚姻法案。恰巧我的一位好友常年駐紮在烏拉圭做重型機械的生意,烏拉圭也屬於這十三分之一。我就引薦他們認識,朋友很快幫他倆辦理了工作簽證。
克服了頭兩年的語言與生存難題之後,目前兩人操著純熟的西班牙語做著國際皮草生意,在海邊買了一棟很大的房子。現在他倆每每發來照片都讓我豔羨不已,碧海藍天的大背景下,兩人或是坐在白色的遊艇上,或是騎著黑色的駿馬在草原上飛馳,那種意境常常讓我想起宮崎駿漫畫裏的背景,純真美好得像童話世界。
他倆上個月回國領養了一個三歲的小姑娘,小女孩有一雙純淨美麗的大眼睛,他們為她起了一個好聽的西班牙名字——露娜,在西班牙語中是月亮的意思。露娜分別稱呼他倆:爸比,爹地。
國際搬運工偉文是老公的發小,在他倆的彈玻璃球時代,老公每晚還坐在床上耿耿於懷地計算著今天又輸給了偉文多少玻璃球的時候,偉文早已經在父母的威逼利誘下痛苦地背誦英文單詞了。
偉文祖輩的故事非常傳奇。偉文的爺爺早年間逃難下南洋輾轉到印度,開了一家名叫”北平飯店“的中餐館,沒想到越做越大,積累了相當的財富與名氣,鼎盛時期甚至又在新德裏買了一座廢棄的皇宮作分店,這家中餐館至今在新德裏交由偉文的兄弟姐妹打理,依然很有名氣。偉文的爺爺晚年投資移民到了美國,於是偉文一家人在偉文高中的時候便移民到了美利堅。
稱偉文是“國際搬運工”,源自於偉文的兩次跨國婚姻。
偉文的第一次婚姻對象是老公與偉文的小學同學,也是他們班的班花。偉文到了美國之後繼續求學,當然和國內同學依舊通過書信往來,在他們彼此國內國外都大學畢業之際,偉文和班花走在了一起,最終踏進了婚姻的殿堂。雖說是涉外婚姻,但都是熟人,既無文化差異,也無語言障礙,本該是一段被傳為佳話的美好姻緣。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段跨國姻緣在經曆了短暫的五年之後解體了。偉文自己的說法是班花翅膀硬了就離開了他,因為有了更好的歸宿,並且憤怒地補充到,美國就是這麽現實。
就在我們為偉文擔心不已的時候,偉文驚喜地告訴我們:他又要結婚了,並傳來未婚妻的照片。我驚呼相片中人和班花長得好像,大眼睛白皮膚,大波浪風情萬種地灑下來,一件Celine連衣裙上隨意批著一條Burberry的披巾,時髦但不出挑,優雅得恰到好處。
偉文介紹說他們已相識多年,隻限於網絡,經常一起談文學談時尚談中國談美國,隻是他的婚姻失敗以後,才知道她也離異好幾年了,獨自帶著一個男孩生活在昆明,是一家時尚雜誌社的編輯。偉文興奮地說,上帝關上一扇門肯定會打開另一扇門的。偉文很快為她辦理了婚姻移民的所有手續。
生活永遠都在和我們開玩笑,今年是他們婚後第三年,老公的同學圈裏傳來偉文又離婚了,據說理由和上次婚姻極為相似。就這樣偉文在老公的同學圈裏淪為了一名悲催的“國際搬運工”。
太空人家庭的危機
表姐是八十年代的北大高才生,一畢業就進中央某部委工作。結束了幾次不痛不癢的愛情之後,表姐遇見姐夫不到半年就結婚了,婚後育有一兒一女。姐夫也是聰明過人,早些年下海經商,做大型舞台設備,如今早已光榮地晉升到小土豪。表姐的人生平順得似乎有些無聊。
這幾年表姐在溫哥華做陪讀媽媽,陪小女兒讀高中。因為表姐也辦理了投資移民,所以陪讀的同時兼坐“移民監”。姐夫平時在國內繼續打理生意,兒子則在英國讀大學。他們一家四口聚齊了一般得等到每年的暑假或者聖誕節,還得一起商量飛去哪裏過。平常日子裏無盡思念隻能化為無奈。表姐家就是典型的太空人家庭。
生活這出戲遠比肥皂劇充滿張力。
緣起於我去姐夫的公司拿演出票,姐夫公司前台認識我,當時無可奈何又吞吞吐吐地說,齊總現在有些不方便,要不你等他出來。我意識到有些不對,但迫於趕時間不得不硬著頭皮衝進辦公室,門沒鎖。姐夫和一位陌生女孩挨得很近坐在一起談事,女孩稚氣未脫,漂亮的臉蛋上透著聰慧。見我進來了,女孩反應迅速地起身並很有禮貌地跟我打招呼,但是姐夫略顯尷尬了幾秒的這個細節依舊被我撲捉到了。
回來的路上我焦慮地告訴先生剛才發生的一切。第二天我先生就約了姐夫吃飯,幾杯酒下肚,姐夫跟先生兜了底。
“我不會跟萍離婚的,結婚這麽多年我們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尤其是想起來當年創業的時候,萍跟著我租半地下室的房子住,把婚房當辦公室,我都很感激她,尤其還有一雙兒女。可是我們已經分居三年了,每次想找萍說說話,她那邊都該睡了,第二天一早還得送孩子上學。但是好在馬上快熬到女兒上大學了,我們兩地分居的日子也就到頭了。毛毛那天看到的那個女孩是我公司新招的一個小姑娘,剛大學畢業,涉世未深,對我有些崇拜罷了,你們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前兩天表姐跟我視頻聊天,說女兒有個同學特別奇怪,也是中國來的,比如小夥伴們聚會完從來不讓別的家長送她到家門口,她隻讓送到離家門口還有一百米左右的地方,然後自己走回去。終於有一天表姐決定探個究竟,等女孩回家後,偷偷把車掉頭開過去張望了一會,依稀可以看到玻璃窗內裝潢得富麗堂皇,門口的腳墊還是愛馬仕的。兩個月後,華人圈裏傳出這個女孩的爸爸在國內被免職批捕的消息,貌似還是情婦舉報的。
被霧霾逼走的小白領網絡上曾經流傳出這樣一個段子來形容中國人的一天:“我們早晨起床,掀開黑心棉作的被子,用致癌牙膏刷完牙,喝杯過了期的碘超標還摻了三聚氰胺的牛奶,吃根柴油炸的洗衣粉油條…….”這番調侃雖說有些誇張,但也反映出我們的生活環境不容樂觀。
去年新聞爆出德國把有普通雞蛋冒充有機雞蛋銷售而引起軒然大波的時候,身邊的幾個朋友調侃說,德國人真沒見過世麵,這也叫事?就是這樣,我們本以為我們早已在這個偉大的國度裏經過了幾十年的千錘百煉,說不上刀槍不入,卻也是百毒不侵了。誰成想,整日陰魂不散的霧霾還是摧垮了身邊的很多朋友,半年裏他們都在用任何可能的方式往外跑。
華和先生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果斷辦理技術移民新西蘭,好在他倆都有在新西蘭留學和工作的經曆,所以辦下來並不難。機票訂好即刻起程,誰成想華的媽媽開始高燒不退,華趕緊把母親送入醫院,一進醫院就報病危,急性肝炎,因為年齡大了再加上其它的老年慢性病,情況十分凶險,華這下也不敢走了,趕緊退了機票照看老人,這一照看就是一整年。今年華的母親恢複得很不錯了,華這才和先生趕緊奔赴新西蘭買房子,沒想到他們常住的漢密爾頓房價不斷飆升,根本不是買,而是搶!好在華多年外企工作經驗鍛煉出來的超能力讓倆夫婦搶到了一套不錯的房子。目前華和先生生活在漢密爾頓,把他們買的大房子租出去三間臥室以補貼生活,暫時還沒有找到特別合適的生存方式。還好,華兩口子一直是堅定的丁克族,這下倒是減輕了很多生活壓力。
麗移民的故事與華的家庭很相似,都是技術移民,不同的是,他們兩夫婦是丁寵一族。德國黑背串、雪納瑞串、吉娃娃串,都是麗下班的時候在過街天橋底下從狗販子那裏買來的,但是三隻血統相當不純粹的狗狗被他們喂養得特別精神可愛。麗和先生之前都在外企做了多年的銷售,早年間在北京上海等地購置了多處房產,所以此次移民也具備了相當的經濟基礎。目前他倆帶著三隻小可愛幸福地生活在加拿大的多倫多。
開篇提到的媛是我剛參加工作時的合租姐妹,她的移民的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媛是我見過的最樸素的姑娘,她的生活哲學還停留在奶奶輩,尤其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穿衣觀。她有重大活動的時候總跟我借衣服,我就取笑她說你比我奶奶還會過呢,她反擊說,這叫環保。都說女人有了孩子就會換一種人生,這話放在媛身上再合適不過。媛自從生了孩子之後一改從前的低調樸素,突然就變得精明強悍了。女兒尚在繈褓中的時候就逼著先生考雅思,霧霾肆虐的時候,媛和先生開始辦理新西蘭的留學移民了。他倆打算讓媛的先生在新西蘭留學,女兒在那邊讀幼兒園,她就做名副其實的陪讀老婆、陪讀媽媽。他們移民資金來自於出售了北京的一套一百四十多平方米的閑置公寓。
非法移民的悲傷
妹妹遠嫁到美國加州,這兩年回國探親,每次屁股後麵都會跟著一個叫佳佳的小尾巴。佳佳是一個四歲的美籍華裔小姑娘,她的父母在美國做非法移民,所以十多年都沒有回來過,隻能等到身邊有朋友回國,把佳佳捎回來和國內親人團聚。
雖然妹妹在電話裏和我們反複溝通過佳佳的情況,說小姑娘特瘦,但第一次在首都機場看到她的時候,我和先生還是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顫,太瘦了!瘦成了名副其實的紙片人小孩。妹妹說佳佳特別懂事,在飛機上不哭也不鬧,隻是一個勁地喊冷,妹妹索性就給她多要了幾條毯子把她裹成一個粽子。每回在機場接到妹妹的時候就看見佳佳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從天津趕過來了,浩浩蕩蕩的十來個人,甚至還有一位九十多歲的太爺爺。佳佳的這一大票親戚駕一輛麵包車從天津開到首都機場來接這個孩子。
聽妹妹私下裏講,佳佳的父母是十多年前辦的學生簽證飛去美國的,一落地就開始打黑工,沒有上過一天學,非法“黑”在美國,至今身份沒辦法轉正,所以他們沒辦法和孩子一起回來,十多年了一次也沒有見過國內的親人。
每年妹妹探親假結束之後,也都會帶著佳佳走,還是那一大票親戚從天津開到首都機場送佳佳,隻是沒了來時的興高采烈,一個個大人輪番抱著孩子哭得稀裏嘩啦的,尤其是那位九十多歲的太爺爺,坐在邊上拄著龍頭拐杖默默地流著眼淚。那場景看了叫人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