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交通不便,不可能大規模運出去,也沒有外人來大規模開采,所以中國其他地方都未能利用這種煤,幾乎很少人知道。無論在多大、多詳細的地圖上都不可能有這個偏僻山村的位置。但是後來父親留學日本,竟發現日本人已經將此礦藏記錄在案!
本文摘自:《中老年時報》2014年8月1日8版,作者:關山遠,原題為:《地圖後的狼子野心》
現如今,在中國電視熒幕上“手撕鬼子”、“手榴彈炸飛機”的“抗日神劇”,無底線地貶低與醜化對手,其實是對先烈的侮辱,是對那段艱苦卓絕的曆史的歪曲,更是對後人可怕的誤導:中國人對日本,到底有多少深刻的認識?這方麵,可從地圖講起。
1928年的地圖,22年後找到一條小路
近年來,陸續有一些日軍侵華罪證被發現,其中有相當多的是地圖。這些地圖測量之精準,令人驚歎,足見日本發動侵華戰爭前做了大量細致的準備工作。
筆者曾讀過一位中國老兵章明的回憶文章。1950年秋天,章明在湖南宜章第一次見到侵華日軍軍用地圖。當時,他跟隨警衛排在當地搜集革命曆史文物,排長小李就時常靠一份日軍地圖確定行軍路線。當行至一座大山前麵時,李排長看著地圖說,有一條小道可以直穿大山,不用繞道走。但找不到路口所在,問遍路過的幾個年輕人,都說沒有路。最後找來一位當地老人,才在荊棘灌木叢中砍出一個路口,現出一條濃蔭蔽日、藤蔓纏繞的崎嶇小路。
驚訝之中,章明仔細察看這份地圖。地圖用的比例尺竟然是1:50000,也就是說,地圖上的1厘米等於實地的500米。“在作戰地圖當中,這是20世紀最先進、最精密、最實用的了。”章明回憶說,一座山丘、一條小溪、一個村莊、一塊水田、一條小路、一座廟宇、一片樹林……都在圖上畫得清清楚楚。地名一律用漢字,山頂製高點和山腰等高線一律用阿拉伯數字標明了若幹米,所有的道路也都標明了分段裏程……圖上還明目張膽地用漢字注明“大日本陸軍總部繪製”等字樣,標示日期為“昭和三年”,也就是當時的1928年,抗戰爆發之前9年!
從1928年到1950年,22年過去了,這條小路還在,隻是路口被瘋長的灌木堵住了……
偏遠山村的資源,日本人比中國人還清楚
在一些國人陶醉於“橫店式抗日”之中時,日本人對中國的了解有多深?學者資中筠幾年前曾經在《隨筆》上寫過一篇文章,今天讀起來仍有毛骨悚然之感:“湖南耒陽縣深山老林裏有一種寶藏,就是地下的無煙煤,質量特優,燒起來無味、無煙,隻留下一點白灰。村民用來取暖做飯十分方便,有的就挖煤挑到30多裏外的一個水路碼頭去賣高價,發點小財。由於交通不便,不可能大規模運出去,也沒有外人來大規模開采,所以中國其他地方都未能利用這種煤,幾乎很少人知道。無論在多大、多詳細的地圖上都不可能有這個偏僻山村的位置。但是後來父親留學日本,竟發現日本人已經將此礦藏記錄在案!那是在日本圖書館看到,日本的同文書院對中國各省調查記錄報告中,記載有湖南耒陽田心鋪(他們甚至知道這個小地名)某山上有無煙煤礦!這使他既欽佩日本人,又感到觸目驚心……”
資中筠的父親資耀華,是在1917年到日本留學的。那個時候,沒有衛星,日本人是如何準確地標注無法在地圖上找到的中國偏遠鄉村裏的無煙煤炭資源?日本人為此又花費了多少人力、使用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手段?
1917年,距離“九一八”還有十多年,距離“七七事變”還有二十多年,隻能說,不管什麽目的,日本人對中國圖謀已久。資中筠感慨地說:“日本對中國研究之深、之細,由來已久,而且是一貫的。”
中日兩國是一衣帶水的近鄰。但是,日本對中國的認知程度,卻遠遠超過了中國對日本的了解。“可以說,不管是戰爭年代,還是和平時期,中國都是日本極有興致、極為認真做的功課,正如民國初年戴季陶所說,‘中國’這個題目,日本人也不曉得放在解剖台上解剖了幾千百次,裝在試驗管裏化驗了幾千百次……一個世紀後,一位旅日的中國學者說:在日本麵前,中國像裸體巨人。”學者胡平在《情報日本》一書中憂心忡忡地寫道。
“知己知彼”,我們真的“知彼”嗎?
日本測繪的中國地圖,有兩種途徑,一是竊取地圖,二是秘密測繪。
岡村寧次在其回憶錄中說,他少壯時代常駐中國從事搜集軍事情報工作,但得到軍用地圖卻很不容易。侵華日軍在武漢作戰時所用的華中中部地區1:50000比例地圖,大部分是他秘密搞到的。那還是岡村寧次為軍閥孫傳芳當顧問的時候,一次岡村寧次去南昌前線,孫傳芳部的指揮官把華中中部地區五萬分之一比例地圖全部借給他,委托他製定阻擋北伐軍的作戰指導方針和計劃。岡村寧次按其要求提出了計劃方案,但這套地圖卻未歸還,偷偷帶回到九江的司令部。不久,孫傳芳軍節節敗退,岡村寧次趕緊雇條小船躲到日本艦隊的旗艦“安宅號”上去。倉促間,岡村寧次丟棄了所有的行李,卻未忘記帶上這套五萬分之一比例的地圖。回國後他把地圖交給了日本參謀本部,獲得巨額賞金。時任日軍方麵軍參謀長,後任大本營作戰部長的宮崎周一中將說,對華作戰多虧有這份五萬分之一比例的地圖。
更多的地圖,是在戰前派遣特務秘密測繪的,其中有的特務甚至偽裝成和尚、喇嘛。這種間諜,已無法統計有多少。
在《情報日本》一書中,胡平寫道:“無論在一百多年前,還是在今天,日本對於西部大陸的認識,遠遠甚於我們對這個蕞爾島國的了解……”老祖宗提倡“知己知彼”,但我們真的“知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