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省訥河監獄外景（圖片來自澎湃新聞）
文|鄧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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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澎湃新聞”報道了一則匪夷所思的新聞：關押在黑龍江省訥河監獄五監區的犯人王東，通過微信與監獄周邊女性認識，以戀愛及投資為由騙取受害者的金錢。
此外，王東還通過裸聊等方式獲取了至少一個女性的裸照，並借此威脅。其中一名受害者的丈夫是警察，因不堪王東騷擾威脅，2014年11月向訥河監獄及檢察係統舉報。此案因此曝光，本來就關押在監獄的王東，因涉嫌詐騙當月被檢察機關收押審查。
“澎湃新聞”記者了解到，與王東保持情人關係的女性至少有7個，其中至少3個曾給過王東錢。7個情人中，至少有兩人已婚。目前已知受騙數額最高的是在訥河監獄工作的一名女性，她說，自己與王東在微信上相識，後來給了王東8萬元，至今未能索回（報道全文點擊這裏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296009）。
我昨晚看到這則新聞後，首先轉給一位同事供她部門微信參考選用，第一時間稍微評論了幾句：“雖然說技術拉近了人的距離，但我覺得這個社會，還是有很多孤獨的靈魂在遊蕩，人類真可憐。”
隨後，我又轉發到了部門同事微信群。一位男同事一位女同事很快回複：“長得帥，便無敵。”“同意，肯定長得不錯。”我調侃了下女同事：“你暴露了你是看臉的女生。”
那時其實內心裏“嘿嘿嘿”了幾聲，當他們一說犯人王東“帥”，我就聯想起美國巴爾的摩市看守所關押的犯人、“黑老大”塔文·懷特。
那些此前內心支持黑龍江訥河監獄犯人王東長得帥的朋友，先看看“黑老大”懷特的照片吧↓
你們覺得懷特這家夥帥不帥？
論監獄內的呼風喚雨，王東跟他比可差遠了。
2013年4月美國檢方的起訴狀曝光：黑幫“黑色遊擊家族”頭目懷特，綽號“鬥牛犬”，2009年因謀殺未遂罪被關入巴爾的摩市看守所（為方便閱讀，下文統稱監獄）後，竟把監獄變成自己“後宮”——他通過賄賂等手段，收買了13名女獄警，她們不但幫懷特往監獄走私毒品、手機等違禁物，讓懷特將其高價賣給其他囚犯大發橫財。至少有14名女獄警還淪為懷特的情人，多次在獄中和他發生性關係，其中4名女獄警為他生下5個孩子。
分析說，黑幫勢力多年來對監獄的滲透和經營，比如在監獄隨便能搞到手機、買賣毒品藥品和香煙等，不僅讓懷特等人可遙控指揮監獄外黑幫交易，連監獄內的黑色產業也搞得紅紅火火、賺得盆滿缽滿；再加上巴爾的摩這家監獄獄警多為女性，且出身寒微、未接受高等教育和工資微薄，讓懷特找到了她們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致命弱點，從而施以恩惠（比如送奔馳轎車、付房租）就操縱了這些女獄警。
女獄警詹妮弗是懷特最信任的情婦，曾為他兩次懷孕，第二次懷孕時，她對懷特說：“我知道你現在被關著很鬱悶，我也鬱悶，我又懷孕了。這糟透了，可是我接受這一切，我不後悔！”為表示愛慕，詹妮弗把懷特的名字紋在自己脖子上。而懷特，這個坐牢的犯人，曾炫耀說：“這是我的地盤，你懂嗎？我可是說真的，在這個地方，我最後拍板，什麽都是我說了算！”
好吧，有些扯遠了，我講懷特這個故事是想說，覺得犯人王東帥所以吸引了獄外女性上當，很可能是站不住腳的。
寫王東這個稿子的記者，昨晚在記者微信群裏被同行們輪番逼問：快透露稿子裏沒有的那些細節！要麽就寫篇記者手記！嘿嘿嘿，撰稿記者說，沒有了，核實後能寫的都在稿子裏了。
下麵這些是個人基於新聞事實的分析，跟原稿記者沒關係，盡量分析對，但無法保證100%對。
我一直覺得，不管做什麽，正道或者邪道，那些把人性弱點摸得很透徹的人，做起事情來就很“牛叉”。這種例子不勝枚舉：從機場那些小電視屏幕傳出鼓動人心的“大師演講”，到屢禁不絕的傳銷洗腦術；從一些所謂互聯網思維的饑餓營銷，到專攻老人市場、見老人就伺候得比爹娘還親的保健品推銷員；從“今年過年不收禮，收禮還收×××”，到形形色色的電話詐騙、電視購物……都是摸透人性弱點後，精準擊中了受眾心底的柔軟處。
在監獄服刑的王東，為什麽能用微信詐騙多名女性？還能脅迫警察妻子入獄發生關係？其實，解答這些問題的鑰匙，就在人性的弱點。
關於監獄管理的疏漏，部分獄警違法提供手機什麽的，其實沒什麽好講——全世界監獄出事，幾乎100%都跟監獄管理漏洞、獄警和可進出監獄的人員（如廚師、清潔工、運輸工等）貪贓枉法有關。這一點，我放在後麵穿插來說。
“澎湃新聞”的報道披露，王東此前因綁架罪入獄服刑，還有詐騙前科。在過往案例中，絕大多數詐騙犯都是精通人性弱點的高手，比如那個假冒軍方高官在山東租地設點搞“國防工程”詐騙3400萬的犯罪團夥，再比如騙走當紅女星湯唯21萬餘元的電信詐騙犯……我認為王東也是這種人。
“澎湃新聞”的報道還引用知情者說法稱，2014年以來，王東利用微信與監獄附近地區的至少四名女性聊天，並騙取錢財。據稱，當時王東在微信化名“王浩天”（音），通過微信“附近的人”功能結識了監獄附近區域的女性，交往中他聲稱自己有投資項目、利潤回報極為可觀，以此引誘多名女性投資。她們聽信後，向王東指定的銀行賬號匯款，後經訥河監獄的民警帶入獄中消費。
上述的新聞報道，我認為在客觀上缺失了一些細節。判斷依據很簡單：別說微信，就算見麵（王東在獄內還沒那麽自由），你會不會聽到陌生人介紹了這麽一個投資項目後，就轉賬過去？正常人都不會，何況好多受害人是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女獄警（美國那個黑幫老大懷特，可是花大錢之後獲得女獄警的色）。除了微信認識、介紹這麽一個投資項目，我認為，王東極有可能通過某種方式讓這些受騙女性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顆定心丸是什麽？在真相曝光前，有很多種可能，但在我心裏，有一種猜測可能是最符合邏輯、最接近真相的：有獄警或這所監獄更高層領導，為王東這個“投資項目”做了某種擔保——可能是有意無意透露自己也投資了此項目，或是基於“朋友之間”做了口頭或其他擔保，即部分受害女性事前不知王東是在押犯人，王東又化名“王浩天”，那麽王東可跟某位監獄內部人串通，然後讓那些女性去找監獄內部人核實查問：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叫王浩天，有個回報很好的投資項目？得到肯定答複後，受害女性自然放鬆警惕，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些獄警都不信，還能信誰？
人性的一個弱點，是對某類人群，比如穿警服的人（可能是真警察，也可能是假警察）、天天見的熟人等，有一種天然、直覺般的信任。有時候，這種信任會導致悲劇（原諒我美劇和負麵報道看多了）。
接下來，如何解釋在監獄的犯人王東竟能跟至少7名女性（其中至少3人給過他錢，至少兩人已婚）保持情人關係？要解答這個問題，比較複雜。
現代社會，兩情相悅（哪怕是假悅），要麽跟金錢有關，要麽與長相有關，還有就是感情了（別說OOXX誘惑上癮啥的，讀書少別蒙人，理論上有可能，但王東最初還在獄中呢）。下麵用排除法。
首先可以排除用金錢開路。王東不是懷特，懷特可以下血本給美國女獄警送奔馳車，王東？嗬嗬，從報道來看，不騙女性的錢就不錯了。
其次大致能排除王東長得像王力宏那樣帥，或者說他帥不帥關係不太大。這是為什麽呢？假設王東不能輕易進出監獄（現有新聞報道支持這一點，不排除後續報道會說他來去自由），那麽他隻能通過微信聊天來吸引後來上鉤的異性。人都有弱點，但我們還要堅信一點：絕大多數正常人都不傻。你覺得有哪些女性會僅僅憑借微信發來的帥哥照片，就去監獄內部跟犯人赴約？我不能排除王東長得還行（不醜），但他最初一定不是靠這個來吸引異性，因為他不具備我們通常在新聞報道裏看到的情感詐騙犯那樣的行動自由。
唯一不能排除的是：感情（包括虛情假意、因詐騙技巧輸出的感情）。王東靠微信開始交往異性，最後還能發展到微信裸聊（最後靠裸照脅迫警察妻子入獄發生關係）——假如他沒有讓女方感受到濃烈炙熱的感情，大概是做不到的，要麽你給我舉個反例or親曆？從報道來看，王東用微信行騙勾搭監獄附近的女性，有非常充足、長期的時間（可能長達一年以上），足以讓他的“感情輸出”細水長流。
相對於男性普遍更加理智的性格特質而言，絕大多數女性是情感動物，偏感性。而受騙女性中，有人未婚，但在監獄附近（含監獄）的工作和生活枯燥、高壓，產生孤獨等情緒；有人已婚，本身婚姻關係的不和諧，這些可能的背景也會是王東得手的一個原因。
王東這個曾有詐騙前科、或許精通人性弱點的在押犯人，隻要有微信，用時間、耐心和所謂真情，把監獄附近一些女性一步步發展為戀人、情人、裸聊甚至脅迫她們入獄發生關係（這個還要獄警相助），概率變得相當大——這方麵不想寫太多太細，免得教壞別人。
用時髦的一個詞概括：王東在曝出真麵目、脅迫女性之前，一定是一個暖男！
如果你不信，我們打個賭，如果後續報道裏，有證據表示他在微信勾搭異性最初階段不是暖男類型，我給你們寄送明信片，否則，請你們給我寄一張。需要下注的請今天在後台留言，我會統計在冊~~
近乎100%的情感詐騙案例，我們去梳理一下背景，在男騙子得手（標誌一般是上床）之前，他們都表現得像個完美的暖男。至於他們得手之後會怎樣，那要看受騙女性的運氣了。所以，古人雲“女孩子要擦亮眼、管好腿”，不聽老人言就容易上當。
人性有弱點，也經常出乎意料地複雜。像前幾年那個遭警方擊斃、身負多條人命的悍匪周克華，在按摩店結識按摩女張貴英後，就真心喜歡上了，盡管她身患癲癇病。而後來周克華暴露行蹤，也是因為他曾打電話給張貴英，被警方鎖定了位置後遭圍捕擊斃。
“澎湃新聞”的報道說，受騙的警察妻子李麗（化名），最後發展到王東稍不滿意便在微信裏大罵她，有一次還懲罰她跪在手機前扇自己三十多個耳光（王東則在微信視頻另一頭觀看，寫到這裏有點寫不下去、想破口大罵一句！）知情者還說，李麗的穿著、活動均需請示王東，他幾乎每天都要求李麗與自己聊天到很晚，李麗不敢不從。王東還說自己有肝癌，要求李麗陪完他最後一段時間就將裸照及視頻交給她……
這段讓人憤怒和悲傷的描述，仔細探究，有些做法違背正常人的生活邏輯——哪些已婚婦女可以跟一個微信結識的男子，幾乎天天聊到很晚？這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在王東攻陷李麗之前，李麗的家庭生活或多或少已出了問題。
最後，講講訥河監獄和獄警存在的問題。現有報道說，監獄內部文件顯示：事後有四位監獄領導及兩名民警受到處分。相信隻要你看了“澎湃新聞”的報道，就知道這種“內部處分”還遠遠遠遠不夠！可以預見，隨著媒體曝光和進一步曝光，黑龍江監獄係統將會迎來一場巨大的整肅風暴。
這則新聞，據網友說已成為“澎湃新聞”去年橫空出世後，獲得最多評論的一條。截至今晨5點左右，評論數已經超過1500條。
瀏覽了其中數百條，除了“可以拍電視電影”“TVB都拍不出這種狗血劇情”等戲謔式評論，也有網友提出疑問，我嚐試解答一個。
有一位網友說自己熟悉監獄，認為監獄內設有手機信號屏蔽係統，王東怎麽能在獄中玩微信呢？
查了下，我國司法部2009年11月下發的《關於加強監獄安全工作的若幹規定》，的確提到“監獄應當安裝手機信號屏蔽裝置”。但有業內廠家曾指出：一些監獄的手機信號屏蔽係統，要麽沒裝，要麽效果不好——比如有監獄監房的窗口留有屏蔽死角，還能手機通話；有些不該屏蔽的區域受幹擾嚴重，像監獄工作人員辦公區生活區，或監獄外的居民生活區遭無端屏蔽從而被投訴和查處，擾亂警民關係；運行不穩定，時好時壞，故障頻發，可靠性太差，不斷維護不斷壞。
具體到此次涉事的黑龍江訥河監獄，我查到黑龍江省齊齊哈爾無線電管理處2006年1月11日的一份報告稱：“去年（2005）年底我們成功查處了老萊監獄設置、使用手機屏蔽器一案，該單位已將所使用得手機屏蔽器全部撤掉。”老萊監獄是訥河監獄的前身，2013年更名。
據“澎湃新聞”的報道，此次事發後，2014年11月，監獄聯合駐獄武警部隊對各監區進行了重點清繳。監獄要求男民警簽訂承諾書，要求各級民警不得為罪犯提供、傳遞違禁物品。監獄啟動手機信號屏蔽器維修程序，擬對原有的信號屏蔽器進行維修、更換，切實發揮信號屏蔽器的作用。
王東在監獄裏使用手機騙財騙色的那段逍遙時光，獄內有沒有裝手機信號屏蔽器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就算裝了，也沒起作用。
我國監獄亂象最近幾十年來層出不窮，這跟它相對超然、外部監管難於抵達的“小王國”地位，緊張且高壓的工作性質，警力、警員素質和財政支持等資源均嚴重缺乏，都有很大關係。
黑龍江訥河監獄曝出的最新這起在押犯人借助微信騙財騙色事件，可能是我國監獄係統最近幾十年來最匪夷所思的醜聞，必須徹查！與此同時，亟需思索如何構建我國監獄安全穩定的長效機製。
如果你認識中紀委的同誌，請麻煩轉告他們：用百度搜索訥河監獄的前身——“老萊監獄”，那裏有很多網友寫下的舉報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