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晚上有球賽,汪濡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再不挪窩。廈天不喜歡看球,也不敢打擾汪濡,便悄沒聲息地坐在一邊上網,媽媽的QQ頭像是灰色的,可能出門去了,這樣反而更好,廈天如釋重負,現在隻需留言報平安就可以了,省去了諸多的盤問,末尾他又將加拿大的美好無比誇張的描繪了一番,還特意說汪濡對他很好,好讓媽媽放心。
因為要倒時差的緣故,廈天怎麽都睡不著,躺下去,又爬起來,翻來覆去思前想後,索取把髒衣服簍裏的衣服都洗了,被罩、被單都換上幹淨的。光汪濡的襪子就10多雙,還有一大堆內衣褲,攢得高高的一大堆,看來汪濡真的夠懶了,廈天擔心洗衣機洗不幹淨,襪子內褲全部用手洗,直洗得腰酸背痛,汪濡看球看得起勁兒,也不理睬。忙活完了,廈天也累趴下了,頭一沾上枕頭都睡了過去。半夜迷迷糊糊中覺得汪濡過來將他抱住,兩人簇擁著,肌膚貼著肌膚,踏踏實實的又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廈天一睜開眼就發現身邊空空的,汪濡不知去了哪裏。廈天跳下床來,在屋子裏繞了一大圈,看看桌子上有沒有汪濡留下的字條,可是找了半天什麽都沒有,一種失落感油然而生,汪濡去學校了吧,竟然都沒有告訴自己一聲。廈天來到陽台上往下看,樓下的街道四平八穩幹幹淨淨的,街角路口到處都是蔥嶸的綠色,為數不多的高樓挺立,遠方連綿的雪山在流金般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現在他必須好好為自己打算一下,他的簽證隻有6個月,在這6個月裏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而其中重中之重就是要留下來。
他想給汪濡打個電話,可是公寓裏連座機都沒有,現在該怎麽辦呢,沒有鑰匙沒有手機,沒有現金,冰箱裏連吃的都沒有,也不知道汪濡什麽時候能回來?廈天有點兒傻眼,他隻能等,就象等一個救星歸來。
他的大腦飛快地運轉著,擔心被拋棄的感覺又一次襲上心頭,不安,焦慮,恐慌.....但這一次他按捺住心頭的脆弱,決定直麵現實。從小到大,他一直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總覺得自己是混跡在花園中的那叢野草,一旦被發現,終究難逃滅頂之災,但這種危機感也訓練了他的自保能力。多年來,他本能的保護自己,小心地為自己鋪墊後路,基本沒有出過大差錯。出國前他一心想著來找汪濡,可是到了這裏又開始後怕,如此將自己的重量完全交托給汪濡的身上,這樣的信任對雙方來說是不是太過沉重了?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就像水晶球,完好無損的時候可以不斷的為雙方注入信心和力量,但是水晶球隻能被四平八穩地供在穩固的基石上,而不可以虛無縹緲的懸浮在空中,一旦信任落空,再美麗的水晶球也將摔得粉碎,到那時自己的下場會不會很悲慘呢?廈天眯起眼睛定定地看著牆上的掛鍾,秒鍾一步一趨的滴答滴答,不知疲倦地劃著圓圈,或許此時此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一個嬰兒正在出生,一個老人正在死去,一個孩子正在哭泣,一場婚禮正在舉行,一場車禍正在發生.....如果汪濡有什麽事兒,自己該怎麽辦呢?
門鎖轉動哢噠一聲,門開了,汪濡走進來了,手裏提著麥當勞的褐色紙袋子。他一眼看見發呆的廈天,開口就問:“你起來了,我剛去買了些吃的.....”廈天瞟了一眼,滿臉的失望:“要是有豆漿和小包子就好了,我不喜歡一起來就吃快餐。”
“那也沒有辦法,加拿大就是一個大農村,周末我們再去吃早茶,今天先將就一下...現在你明白了吧,為什麽我每次回國都拉著你上街吃個不停......沒有辦法,湊合著吃吧。”
“我還以為你去學校了呢,今天有課嗎?”
“有啊,不過去不去都無所謂,你剛來,我先多陪你幾天。”
“那可不能讓你爸媽知道了,否則要怪我耽誤了你的學業,我可吃罪不起。”
“天高皇帝遠,他們怎麽會知道,再說我們學校多的是混日子的人,有人來了三年了還在學語言,更不要說畢業了,大家都還年輕,應該好好享受生活,誰想這麽早給自己上套?反正我們家是家族企業,我什麽時候畢業都是一回事兒。”
廈天說:“真羨慕你,一生下來就吃穿不愁,我可不敢跟你學,剛才你不在家,我想了很多,我不能在這裏傻坐著,我要去找工作,這次來我已經花了家裏不少錢,我要抓緊時間出去賺錢,好養活自己。”
“你開什麽玩笑?你千裏迢迢特地來看我,哪能讓你出去打工賺錢?何況你會什麽呀,我看你還是省省吧,安心在家裏給我呆著....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有我用的就有你用的,國外不像國內,走哪兒都是一把現金,國外都刷卡,我爸媽給我辦的信用卡隨便我用,我給你申請個副卡不就完了?”
哪知廈天聽了臉上毫無喜色,反而冷笑著說:“那你父母問起來副卡是怎麽回事,我還不死定了?何況,用你的錢算什麽啊,我是被你包養了嗎?還是給你當保姆洗衣服給的工錢?昨天我用手洗了大半夜的衣服,連個橡膠手套都沒有,把皮膚都給泡壞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委屈,小天,你別跟我鬧,昨天我就跟你說了,你能來看我我特別高興,你到了我這裏就放心吧,有我罩著你呢。”
下午,汪濡帶著廈天先到銀行給他辦了張卡,賬戶一開通,汪濡就先從自己的卡裏取了2000塊錢給存到賬上,順便又將自己不太常用的一張信用卡也一並塞給了廈天。廈天將嶄新的銀行卡放進隨身的包裏,包裏還有家裏備用的鑰匙,新手機新月卡,廈天的心情也隨之開朗起來。兩人在餐館吃了飯,回家前又去超市買了滿滿幾大包的零食飲料,汪濡看見廈天喜笑顏開的樣子,竟然有了種居家過日子的感覺。
回到家裏,廈天一邊往冰箱裏放東西,一邊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問汪濡:“你會不會認為我很財迷啊。”
“不會啊。我喜歡對你好一點,這樣一來......算了,不說了。”
“說啊,別不說啊。”
“這樣你以後習慣了,就很難跑了。”
“啊?汪濡,你玩陰的!你以為我隻喜歡錢嗎?”
“嗬嗬,誰不喜歡錢啊?其實就是讓你習慣有錢的生活,就不會亂交朋友,以後一心一意地跟著我。”
“狗屁,汪濡,你以為我是看上你家的錢才跟著你對不對?”
“不怪我小心眼兒,加拿大帥哥太多了,我可不放心。”